碧游化作原形,滑不留手地飞出魔掌,又被飞羽拦住。
飞羽问:“你我都是鸟类,但你知道区别吗?”
碧游小声道:“你是大妖,我是半妖。”
“不!”飞羽恨铁不成钢道,“你是小鸟,我是猛禽。做鸟妖,就要做猛禽。发怒时,根根羽毛炸起,你试试!”
碧游化作原形,炸成一颗小球:“够凶吗!”
阮灰在赤初手中扑腾爪子,颤颤反驳道:“可我就是吃素啊。”
孟雪里警告道:“不要随便拎我的伙计,除非是带他们逃命的时候。”
赤初松开手,捋捋阮灰兔耳的绒毛:“哥哥给你赔不是。小兔子,你有姻缘吗?”
阮灰:“没、没有。”
孟雪里抄起烤鱼的竹签扔赤初:“你还是不是妖,你连童工都不放过?!”
赤初偏头一躲,反手接下竹签剔牙:“我是看他单纯,好心提醒他!小兔子,你记住,越亲切温柔的大妖,越会骗妖。”
他又想起灵山大王对自己“掏心掏肺的真情表达”,哄得自己倾心竭力修建镇妖塔,不由露出似哭似笑的神色:“呵,不谈感情,屁事没有!”
阮灰不太明白:“好,好的。”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赤初举起酒碗,揽过阮灰脖颈:“咱哥俩干了这碗酒,以后你就是我老弟,我就是你大哥。”
阮灰不至于害怕一个醉鬼,但食草类妖族近距离接触食r_ou_类,难免产生本能地畏惧,于是他瑟瑟发抖:“你清醒点。我是一只兔子,怎么跟狐狸结拜?”
“不结拜也行。”狐狸对月相邀:“好儿子,跟爹走一个!”
阮灰欲哭无泪,捧起酒碗喝了。
夜月照竹林,露台群妖酩酊大醉,东倒西歪,显出或大、或小的原形。
白鹤瘫在凉丝丝的竹席上,张开巨大双翅:“快上来,我背你们飞上月亮!”
紫狐跳上白鹤后背:“我扶稳了,飞吧!我要重新开始,飞向新生活。”
阮灰说:“我也想飞,半妖也要有新生活。”他头顶翠鸟,跳向紫狐。
翠鸟不足巴掌大,灰兔也只有两尺长,灰兔坐在狐狸双耳之间,大小正合适,像找到一个柔软舒适的窝,翠鸟又窝在灰兔两耳之间。
狐狸头顶兔子,兔子头顶翠鸟,一个叠一个。最下面是趴伏在竹席上,酒气冲天,打鼾如雷的白鹤。
赤初醉眼朦胧:“飞慢点,我想吐。”
阮灰和碧游望向天边明月:“我要摸到月亮了!”
孟雪里忧愁叹气:“妖族的傻病不传染人吧?”他知道赤初、飞羽今夜借酒浇愁,故意放纵自己喝醉。孟雪里虽沾了点酒气,仍保持着清醒。
霁霄随之叹气:“不好说。”他轻抚孟雪里后颈,淡淡笑道,“已经很傻了,万不敢再傻。”
孟雪里瞪圆眼睛:“我傻也是你道侣,你还想和离吗?”
霁霄真诚道:“不敢想。”
孟雪里满意了,将顶楼露台留给群妖晒月亮,自己拥着道侣回房歇息。
窗边白纱映出婆娑竹影,月光如水倾泻,竹席泛着凉气。
孟雪里喝了酒,不想打坐修行,与霁霄并肩躺在床榻上,盖同一条轻软的蚕丝被。
夜已很深,竹林中虫鸣渐歇,一场细如花针的小雨悄然飘落。
霁霄问:“睡不着吗?”
孟雪里听着竹海雨声,翻身点头,埋进道侣怀中。
霁霄:“怎么了?”
孟雪里低声道:“三年前,随我南征北战,领地扩大,‘大妖不得吞吃小妖’的法令越来越难推行。我却还想建学宫,让群妖互相学习,熟读人、魔两界典籍,向人族、魔族学习。大妖心思浮动,愈发向灵山靠拢。灵山不说‘雪山大王色令智昏,有意与人族联姻’,也会有其他理由,促成那场杀宴……改变妖界,不在一时一地。法令是恶是善,不仅在心意,也在因地制宜,循序渐进。妖界与人界,毕竟不同。论拿捏妖心,树立威严,我的确不如灵山。”
霁霄轻拍他脊背,像哄宠物入睡:“你进风月城,看了一路,觉得如何?”
孟雪里:“灵山对风月城的投入太大了,不仅劳民伤财,而是倾其所有。好像不是为了长久做妖王,只是为了举行这场万妖大会,召集众妖。以他的脾性,本不该这样,他从前只喜好音律绘画,不曾喜好奢华。妖界尚未完全统一,他本是最懂得把握时机,徐徐图之的妖。”
事出反常,令孟雪里感到隐隐不安。
他抬眼,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霁霄削瘦的下颌,好像又回到做貂时,依偎在道侣胸口。
“灵山是否别有所图,待万妖大会,自见分晓。”孟雪里转而笑道:“我只希望雀先明别太冲动,万一他自投罗网,被押进风月城牢狱,那我们这趟来妖界做什么,专业劫狱吗?”
霁霄:“劫狱也不怕。”
孟雪里:“不怕。跟你在一起,劫狱也快乐啊!”
窗外雨声细碎。
孟雪里依偎着霁霄,聊眼下的事,过去的故事、对遥远未来的设想,聊人间也聊妖界,虽没有更多亲昵接触,然两人气息交融间,淡淡温情流淌。似乎这只是一个寻常雨夜,他们已共度许多年修行岁月。未来也要这般过下去。
不知过去多久,雨声渐停,孟雪里睡着了。
霁霄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抽身而起,独自出门。
……
春水、秋光再次叮嘱孔雀不要逃跑,妖界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