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一拍脑门道:“是我疏忽了,客官莫在意,那客官可是现在就要上楼去了?”
“是。”
“那您慢走。”
“姜姑娘真是写的一手好字啊。”
姜钰没有抬头,她亦不敢抬头:她知道那双桃花眼正对着自己笑,她亦知道自己挡不住这样的笑。
沿珈山并不是很高,至少在许安阳看来,这只能算是个小山丘,可是这小山丘,在永宁县却已经是排得上名号的了,寺庙里的香客络绎不绝,大多是妇人携着孩童来上香以求平安的。姜钰就在寺庙后头的寮房里抄写经书,许安阳将这寺庙都转了一圈才找到她的。
他盯着姜钰抄写的经文看了大概有半刻钟才冒出这么一句话,见姜钰没有理睬他,他也不恼,自个儿又出去转了一圈,将这寺庙周遭都观察了一遍,许安阳赫然发现这山的另一头,竟是许多的坟墓。
永宁的山并不多,据寺庙住持所说,这已经算是物尽其用了。
不过住持也告诉他,姜钰每日抄写的经书都是双人份的,给她的姐姐和喻家的那位小姐。
许安阳在一大片竹林中穿行,遥遥地望去,林子的尽头是姜钰那间寮房,房间的门紧闭着,窗子只开了一个小缝儿来通风,许安阳立在窗前认真地想了会儿,他走的时候这个缝儿还是没有的。
于是,许二公子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他推开门,对上的却是姜钰略有些哀伤的双眸。
一见到是他,姜钰瞬间把头低了下去,眼里的泪珠一直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
许安阳盘腿坐在她身边,原本想调笑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想了又想,许安阳将她已经誊抄好的佛经收了起来,起身道:“我替你送到大殿去。”
“你。”姜钰拉住他垂下来的衣摆,低声道,“你相信,世上真的有鬼神吗?”
“我从来不信这种东西。”
姜钰凝视着他,慢慢松了手,许安阳也没有多留,直接攥着经书出去了。
这次仍是两份经书,一份给姜兮,一份给喻影。
“敢问住持,姜钰姑娘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
老住持抚着白须,缓缓点头:“刚开始只是她姊妹出事,经书也只有一份,后来,她求了个护身符,再后来,喻家的小姐出事,她便开始誊抄两份经书。”
“护身符?”
“是啊,姜施主一直信鬼神之说,自从来过寒寺之后,每日都来诵经礼佛。”
“多谢住持。”
许安阳算着差不多的时辰,又绕去了那间寮房,只是这次,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他立马下了山,赶回了客栈。
“客官,您回来了?”小二仍是那么热情地迎上来,许安阳有些不耐,一把拽过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姜钰呢?”
小二被他的架势吓到了,一时有些哆嗦,说话也不利索了:“在,在……不不不,不在,她刚刚回来过,很快又出去了。”
“去哪儿了?”
“我我我,不,不知道啊。”
无奈,许安阳甩开店小二,直接去了明镜湖。
明镜湖的风很清,明镜湖的水很灵,明镜湖的风水很蹊跷。
许安阳沿着湖跑了一段路,远远瞧见上头有艘船,在这当口,没人会有在明镜湖上划船的兴致,除了姜钰和喻笙。
路过塔边,他又瞧见了那日的素衣男子,也就是姜钰口中的姐夫。江沂拉住他,低声道:“你别过去,他们不会有事。”
许安阳闻言冷静了下来,随即又质问道:“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江沂的眼神从头到尾都只盯着湖上的那艘船,眼看着船越来越远,他沉声道:“你相信鬼神吗?”
第19章 勾玉记五
又是这个,许安阳握紧拳头,转身去瞧湖上那艘船,那艘没有船夫的船。
船身已经微微有些晃动了,船上的两个人似乎是起了争执,谁也不愿意去稳住船身……
噗通的一声,有人落水了。
湖面泛起一圈圈巨大的涟漪,船开始不受控制地乱飘,姜钰整个人都伏在小船上,想要去拉刚刚落水的喻笙。
为什么?明明之前商量好了让她掉下去的,只是刚刚那一刹那,喻笙将她往后推了一把,自己则跳下了船。
江沂和许安阳将两人救上岸时,喻笙已经昏迷了,姜钰整个人都在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许安阳脱了外衣来将她裹住,搂进了怀里。
姜钰反手握住许安阳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下,许安阳只得不停地轻抚她的背来使她安心。
“你说,阿影掉下去的时候,这湖水是不是也是那么冰凉刺骨?”
姜钰记得喻笙说这句话时的每一个眼神,绝望,后悔和抹不去的哀愁。
有个身影从远处跌跌撞撞跑来,待他凑近了,众人才注意到他。
“宋公子?”江沂奇道。
那人冲江沂胡乱点了个头,立马指着喻笙道:“将喻姑娘送到我府上去,我有办法救她。”
“宋兄这是何意?”江沂护住喻笙,拦住了宋礼哲想要碰喻笙的手。
宋礼哲讪讪道:“她这次落水啊,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只是她有心病,这心病啊,不是你们围着就能替她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