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又舀了一口汤喂过去。
窦天骁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垂着脑袋,盯紧饭盒,特别认真,像是怕被别人抢走食物一样。
眼睛睫毛被碗里的热气熏得水汪汪的。
让他想到了小土。
窦天骁的手机屏保就是小土的照片,刚捡回来时瘦瘦小小的一只,嘴里叼着不知道上哪儿找来的大白菜叶,歪着脑袋蹲坐在镜头前,温驯乖巧又黏人,和窦天骁小时候一模一样。
大半年的时间,小土长成了一只六十多斤重的中型犬,如果不是混了田园犬的基因,或许它还能再窜点个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土开始学会了打架,为了争一块骨头,和别的疯狗打得不可开交,后背和小腿都被撕掉了皮肉,惨不忍睹,还经常跑出去和别的狗过夜。
变得……不那么愿意听话了。
窦天骁也一样,他的狠劲和倔强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越发突出,也越来越喜欢隐藏自己。
他希望窦天骁能够回到小时候,乖乖的,小小的一只,闲着没事儿就爱缠在他的腿边,翻个小肚皮。
窦天骁发现江燃这个呆发得有点久,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背,“哥…”
江燃这才收回思绪,把目光放回饺子上。
他投食的动作粗暴简单,戳起饺子捅进嘴里,再迅速拔出来,不等窦天骁咽下去,就又一个捅了进去,手速飞快,时不时还要带一句,“你嘴漏啊?”
在外人看来特别心不甘情不愿,像极了那种抗不过道德舆论谴责勉强回家照顾患病老父亲的不孝子。
不过窦天骁心里美滋滋。
好久没被江燃指着鼻子骂了呢……
还是原来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一碗饺子下肚,窦天骁的胃里舒服了许多,江燃替他擦了擦嘴,放平床位,最后还不忘附赠几句警告:“你以后,上哪儿去,跟谁玩,都得提前跟我报备,再让我逮到一次的话……”
“怎样啊?”窦天骁看着他。
江燃眯缝起眼睛,“怎么?要是惩罚不严重的话你是不是还准备挑战一下?”
“当然不是。”窦天骁立马发誓,“我要是以后再打黑拳,就从这楼上跳下去!”
江燃很不屑,“这是二楼。”
窦天骁说:“那就从二十楼跳下去。”
“哦,还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你。”江燃双手撑着膝盖,背对着他。
“啊?” 窦天骁望着他的侧脸。
窗外的夕阳刚好对着床头的位置,有些刺眼,刚才江燃一直挡着,所以没有感觉,这会窦天骁正半眯着眼睛适应光照。
阳光在江燃的脸上打上了一层柔光,他的耳廓看起来红红的,完全削弱了这张脸的侵略性。
“我记得上回,你跟我说过那个,关于竹马竹马的问题……”他的眉眼低垂,像是在酝酿情绪。
就在这时,叶晞忽然推开房门,冲着窦天骁挥手,“快快快快!躺下装死!”
江燃的情绪刚酝酿到一半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大嗓门声从走廊里传了进来。
“他从小就没皮没脸本领滔天,上回跟我说车祸撞伤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结果还真是去打拳了!我就是最近太忙没功夫管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给他一根杆子能撬动整个地球,我现在觉得这话还得再修修,给他一根杆子他能搅浑整个宇宙!早知道买房就应该买在医院隔壁,走来走去都近点——哎哟我这腿都走得酸死了,我今天非要把这头死猪烫熟了不可!”
舅妈的声音由远及近,窦天骁一听,吓得赶紧钻进被窝闭上眼睛。
江燃火速将碗筷扔进垃圾桶里,站到一边。
叶晞把门一锁,坐在床头,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阿姐,你先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好好说话,孩子毕竟都受伤了。”江晴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舅妈推门一看,人还躺着,有些失落,“还没醒啊?”
“啊?”叶晞扫了一眼被窝,“啊,没呢。”
“那我去问问医生,怎么还不醒。”舅妈转身欲走,被叶晞给拦下了。
“你问什么啊问,他都在做梦呢,你问人家医生有什么用,又不能到梦里去喊醒他。”
江燃:“就是阿姨,他估计是怕醒来要挨骂,就不敢醒过来了。你要不骂他,他说不定很快就醒了……”
舅妈见两孩子神色闪躲,狐疑地掀开被子,一把揪住窦天骁的耳朵。
拧麻花的那种揪。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江燃和叶晞同时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江燃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关于拳赛的事情,他们选择性地遗忘了报警逃亡的那部分,篡改了比赛的地点,隐瞒了拳赛背后庞大的经济犯罪组织。
好在舅妈没什么文化,说什么信什么,全程除了“哎哟哟”,“啊呀呀”“啧啧啧”几乎没有其他可以插嘴的地方。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