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一个人选。
“姑娘。”碧兰的声音在外间响了起来,“三少爷来了,说夫人有事喊您过去。”
席向晚立刻合衣翻身而起,“替我拿件外衣来。”
她以为是王氏半夜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出了院子见到席元坤后,这人却一路带着她往席府的一道偏门走去,还一脸不快之色。
“怎么了?”席向晚拧眉道,“可是大舅舅二舅舅他们……”
“你见了就知道。”席元坤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偏门旁,转头吩咐碧兰,“将你家姑娘外衣系好。”
碧兰应了声,加快脚步上前看了看,一愣:这不是已经系得很好了吗?
下一刻,席元坤将门给拉开了,只洒着夜光的街上站着一个人,和往日不同,他只身着一身暗色的袍子,仿佛要被溶解在夜色之中。
听见门的声响,他侧过了脸来,俊美冷淡的面容映入了席向晚的眼中。
“别说太久,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席元坤轻声说完,将门虚掩,挥手让碧兰和自己一道走远了些,但也没让席向晚真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万一这人要让阿晚吃亏呢?
“宁端。”席向晚讶然笑了,她上前了两步,抱着怀中暖炉仰着脸儿问道,“什么时候和我三哥商量好的?”
“今日都察院中。”宁端的视线直直落在席向晚脸上,见她似乎对白日之事并无芥蒂,顿了顿,道,“我并不是有意……”
“你事先也不知道吧?”席向晚略显粗鲁地打断了宁端的话,她歪头看着这位不日即将位极人臣的未来首辅,却没有刚刚重生时那样忌惮他,“你没有时间和机会告诉我王家要出事,我不会怨你的。”
宁端垂眼看着不着红妆也仍然出水芙蓉般可人的席向晚,想起了前几日到处打探她消息的樊家人。
她美得过分,又这般善解人意,不怪狼子野心的樊大公子也对她动心。
“你深夜前来,找了我三哥替你开后门,”席向晚挤兑他,“就是为了和我说一声抱歉吗?”
宁端看了她一会儿,见那双清澈天真的眼瞳似乎并未染上阴霾之色,却更觉得沉重几分,“我会让人尽量照顾你的亲人,但王家此番想要脱罪恐怕……”
“宁端。”席向晚淡了笑意,又一次喊了宁端的名字,“你脚下的路,并不比我好走。”
宁端不说话了。席明德做官到了这把年纪似乎已经老糊涂了,他家中的孙女却对官场之道如此通透?
“你能来,我很感激。”席向晚细细端详着面前的男人,“汴京城中,能比你更清楚接下来会是什么狂风暴雨的人少之又少……可你不该来的。”
“没人会发现。”
席向晚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可即便是你,或许也会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听说宁端死得悄无声息,尸体几乎没有停灵就被匆匆运走,文武百官竟无一人敢挺身相送,谁都知道他是被新帝除去的,谁也不敢触新帝的霉头。
究竟是不是四皇子、后来的新帝动的手,席向晚无从判定。
只是……
“我不愿见你受难。”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宁端听得清清楚楚。
“我也不愿被你误解。”他回道。
席向晚讶然地睁大了眼睛看进宁端幽深的眼底。
……这可不是宁首辅能说得出的话。
60、第 60 章 ...
席元坤在心里数了一百个数, 就上前两步敲了敲门。
席向晚带笑地看了自家三哥一眼, 转脸对宁端道, “一路小心。”
宁端点了点头,却没移动脚步,他开口道, “事情还没结束, 内忧外患, 你……多注意。”
“我知道。”席向晚笑吟吟和他对望了一会儿, 原本还有些急躁的心情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回去吧,宵禁了,别让人见到。”
宁端深深看她一眼, 又听见席元坤二度敲门催促, 才将夜用的长斗篷兜帽戴上了。
他正要起步,席向晚突地又打趣道,“第一次见你穿玄色的衣服, 也很好看。”
席元坤从门背后瞧着宁端大步离去的身影,怎么都觉得那背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