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颂章。如今,她的美,再次显现眼前。可他惦念的,竟是……
“三角眼,直角鼻,香蕉,下巴。”国王如数家珍般,一字一字念着,若有所失地问:“都到哪去了?”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女巫不明白国王问甚么,可看着他那双眼,如汪洋中漂流的眼,她感受到他那复杂难耐的痛楚。
“本来就是……”围在旁边的臣子傻了眼地看着立在厅心的两人。立志歼灭女巫的国王,如今,竟跟女巫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二人的神情,竟还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王后挤在一旁,越感不是味儿,正要上前把事情弄清楚,冷不防国王又发飙:“哈哈,你这个女巫,”国王昂天大呼,抽搐的脸上分不清是笑还是骂,只见他伸手往女巫一指,声音竟比鬼号更凄厉:“还那么喜欢撒谎,还那么爱玩变脸游戏!女巫,女巫!女巫~~”他越骂越狠,最后,口中竟只能嚷着两个字。没有人能明白,区区两个字究竟要费多少力?这可偏偏就这两个字,国王几乎喊得崩断全身神经。
“来人呀~~”国王呼唤侍卫,声音却破得像喊救命:“把可恶的女巫押进水牢,把无能的侍卫长押进死牢,明天待我亲自行刑!”
整个大厅一时骚动起来。众臣议论纷纷,一个样貌端丽的人怎会是女巫?侍卫长也频频呼怨,在手下押持下破着嗓门喊国王。在厅里,没有作声的,只有被押走的女巫,以及冷在一角的王后。
深夜,灯火通明的卧室坐着两个背对的人。这是国王见到女巫后,第一次不发抖,第一次不搂在王后怀里怕女巫杀他。不再发女巫疯的国王,显得格外平静。他坐在床的前头,没有耷拉脑袋,没有弓下身子,可那沉重的侧影,却满浸着一阵倦意,一种苦苦挣扎,却又苦苦思念的倦意。他没有理会王后,尽管她间歇咳了几下,特意向着他的方向;尽管她坐在露台上,朝着风的吹劲。一种透彻的冷在王后心上凝着,几滴泪水溅落浸在寒气中的手背。
“也许,今天,我终于可以了解你。你一直想杀尽女巫,其实,你要杀的,只是你不敢面对女巫的心。越想见她,就越怕见她。越怕见她,就越想把这个矛盾的思想歼灭。”回头,凝视国王,王后咀巴抿得紧紧,心里的话,像幽灵一般往国王飘去。
“你以为,只要女巫消失,你的心就不再痛苦。可是,你却会为女巫的痛苦而痛苦。”一步一步,往国王步去。每步都像往火上烤,每步的痛苦,只有她一个人感受得到,歪头发呆的国王,根本没有理会她。
“我真傻,由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无论我做甚么,始终得不到你的心。因为你的心,早已经住着一个人。一个你永远得不到的人。”纤弱的双足停在健壮的双脚之前。她没再前进,国王抬首往她瞧去,她双眼通红,如欲爆之火山。这股一触即发的悲怆随时把眼前人消灭,她却只微笑一下,静静地蹲了下去。
“我会不会永远得不到你?即使你就在我眼前,完完整整的一个人,是不是也没容得下我半分?”由俯望到仰视,王后变得一脸温柔。抚过国王的手,拍拍国王胸口,指头探入发根处,把孩子般的国王,这在沙漠中期待雨水,等得知觉麻木的孩子,深深地搂紧。她知道,他爱她这样抱着。只有这样抱着,她才感觉到他对她的需要。
“不对。”国王突然开口。
“国王,怎么啦?”
“这感觉不对?”
“甚么感觉?”
国王轻轻推开王后,提起她的手,慢慢放下。他定睛看着那双白晢凝肌的手,心里越发不妥。他需要的一双手,究竟是怎样的手?他说不出来,总之,那手,不是王后的。脑里忽然闪过那种拥抱,那点温暖。顺手看去,竟碰着个香蕉下巴,视线往下退,瞥见那手,捧着的竟是青蛙!
“吓!”如恶梦惊醒般,国王腾地跃地。身躯还未站直,冷汗已渗透衣衫。
“国王你怎么啦?”王后知道国王又在想女巫,看他惊惶的神情,她的心反而松下来。国王还怕女巫,只要他怕她就好。
“我没事。”王后本想替国王擦汗,可手还没有伸至,国王却一拨一退,不让她的手碰他。前一秒还在为国王的反应生盼点希望的王后,这一秒又失望了。国王转个身子,说:“如果你能出去一下,这就更好。”
“甚么?”王后愣在一地,没有甚么比随时随地的放弃更残忍。
“我只是有点甚么想不通,让我好好想想。”国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为甚么,他竟对王后有种说不出的厌烦。
此刻的王后,正是欲哭无泪。有甚么想不通,有甚么要她离开后才可以想通。他们是夫妻,可为甚么,每到重要关头,他总要赶自己走。新婚之夜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她究竟算是甚么?
“好的,我走。”不是妇命的服从,她只是不想争持不果,他又自己离去。要是这样的话,她宁愿自己先走。
“王后,等等。”
“国王还有甚么吩咐?”
“你说,女巫曾经提起刀子,对着我胸口插下去……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