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敢比他响了。
盛夜行是没爹没妈的种,大家都知道。他在这一片混大不说,人狠脾气硬,光脚不怕穿鞋,还他妈是未成年。
不敢惹。
清晨,天蒙蒙亮,寝室里劣质遮光帘不顶作用。
学校在市里东三环边儿上,紧挨绕城高速,后门翻出去就是条宽阔的马路,常有大货车经过。货车司机开夜路,晚上喇叭摁得响,经常半夜吵醒人。
盛夜行现在一听货车喇叭声就比听起床号还管用。
盛夜行薅一把头发上的水,正准备要换上校服,抬眼就看见路见星从上铺爬下来。
小自闭看起来脸色还可以,昨晚应该没被吵到。
路见星迷迷瞪瞪地差点踩滑,盛夜行居然在他险些失足的一瞬间伸出了双臂。
不过幸好路见星没摔下来。
“下楼梯看着点,别梦游。”盛夜行伸回手。
这种保护欲到底哪儿来的?
路见星不见得是“弱者”,自己也没理由啊……
他走到阳台上去拉开窗帘,把窗台上积攒的烟头全倒进垃圾桶里,抬头望向屋内,才发现路见星没穿睡裤。
一双又直又白的长腿暴露在清晨的空气中,快闪瞎了盛夜行的眼睛。
比李定西以前贴墙上的画报女团还好看。
盛夜行愣了一下,迅速转头避开。
他很想问路见星为什么睡觉不穿裤子,但知道不会有回应,干脆懒得问了。
洗了把冷水脸回来,盛夜行发现路见星已经收拾完毕换好校服,蹲在自己座位上系鞋带。
他不是很会,来回绑了十多次,干脆直接把鞋带一股脑塞进鞋里。
盛夜行啧一声。
路见星扭头看他。
然后,盛夜行看见小自闭就着清晨的阳光,对自己说:“早。”
一句鼓起勇气的打招呼。
“……”
盛夜行像大爷似的没说话,他在纠结要不要给出回应。
当然,盛夜行也不知道路见星到这一句问好,是他今早五点醒来后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遍的。
此时此刻,盛夜行还紧皱着眉头。
唐寒说配对治疗没错,但他和路见星之间就一死胡同,根本走不通。
更何况自个儿发病期不稳定,万一哪天不小心伤了身边的人呢?
路见星又不会哭又不爱说的,被揍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很自觉的是,路见星也感觉到了盛夜行似乎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想法。
上学路上,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了十米远,却像有根无形的线在彼此之间连接。谁都不想搭理谁,又忍不住去看对方有没有还在。
市里三环外整治少,一到早晨,马路街道总被小摊贩挤得水泄不通,大多数人都赶这个点儿买早饭。
卖煎饼果子的、卖醪糟汤圆的,应有尽有,盛夜行看都没看几眼,不觉得多饿。
每走几步,在前边儿带路的盛夜行总会扭头看一眼路见星跟没跟上。
还好,小自闭虽然不说话,但还是乖——正哼哧哼哧地跑,跑得一脸冷漠。
偶尔盛夜行刹车停下,路见星总险些撞上来,下巴扬着,尾巴翘过天际高,眼神还特别倔。
这是怎么做到的?
看起来心思特别多,但什么都不说。
市二虽然是特殊教育学校,但校门口花样儿还是挺多。经常教室上课铃响了,盛夜行还在校门口磨蹭着不想进去。
掏出纸币递给摊贩,盛夜行说:“可乐,谢谢您。”
路见星的眼神在可乐瓶子上停留了几秒。
盛夜行说:“哎,你喝么?”
他故意要了瓶可乐在路见星面前晃一下,有点儿希望路见星能说一句“想喝”。
路见星没有。
“算了,谁大早上喝可乐啊。”盛夜行把可乐瓶盖慢慢拧开,又慢慢拧上。
路见星心想:我啊。
抿了抿嘴,他没说出口。
因为迟到了,两个人刚进校园就被保安拦下来登记名字。
保安看见盛夜行倒是见怪不怪,直接把花名册递过去,“高二七班盛夜行又迟到了?来,走流程办事儿。”
盛夜行面色不善地接过花名册,从兜里掏了个印章,“啪”一声摁上去。
上边龙飞凤舞地一个“盛夜行”。
他高一的时候懒得签字,就直接花了十块钱刻章了。
因为这事儿,还在学校里“火”了一阵,所有人都把他当神人。
虽然盛夜行并不享受这种感觉,他知道自己很异类。
路见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人确实是个特别怕麻烦的。
察觉到路见星好奇的眼神,盛夜行反手把可乐瓶盖子拧好放回连帽兜,空出手指了指花名册,说:“路见星,我们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