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王阎运与《湘军志》  一士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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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无不延揽,而对于此老,则淡泊遇之如此,益服文正之知人,然不料此老之末路顽钝无耻至是也。为之一叹!

将栽送绰钜环,似不无过火处。至曾国荃之痛恨《湘军志》,则属实情也。

黎庶昌为曾国藩门下治古文者四大弟子之一(其他为张裕钊、吴汝纶、薛福成三人。黎与薛文学之功,候视张吴稍逊,而兼长经济),对于《湘军志》,却甚为赞赏。其所选辑之《续古文辞类纂》,于叙记类特录《湘军志》之《曾军篇》、《曾军后篇》、《湖北篇》、《水师篇》、《营制篇》为一卷,惟标目不曰《湘军志》而曰《湘军水陆战纪》,评注云:“此书不著作者名氏,盖湘潭举人王栽吮室病N闹适潞耍不虚美,不曲讳,其是非颇存咸同朝之真,深合子长叙事意理,近世良史也。大体皆善,今录五篇。”又云:“按壬秋原书,本名《湘军志》,此称《湘军水陆战纪》者,据沪上活字本也。”上海书坊,以活字排印,改题《湘军水陆战纪》之名,殆以避时忌之故欤。庶昌不独赏其文词,且赞以良史,许以真核,所见与郭嵩焘辈大异矣。栽舜俗鳎以似《史记》自负,庶昌亦正以斯推之,在栽擞瓤稍粕ψ叛鞔Γ故对庶昌深有文字相知之感。其与庶昌书有云:

文诚(按:谓丁宝桢也)与栽宋知己,亦犹曾文正之为栽酥己。外间但以未得保荐不入幕府疑之,又焉知真知者乎?前年所作诔文,以限于骈体,词甚隐约,传状既非朋友所作,所言止此而已,较之曾文正身后仅有挽联者,已为多矣。然曾文公事业在《湘军志》者,殊炳炳麟麟,而沅甫以为谤书;曷承特采,曷胜感激!三不朽之业,著一毫俗见不得;节下蝉翼轩冕,一意立言,真人豪也。抑尝论之:孔子云有言者不必有德,此是言语之言;不朽立言,是文言之言;未有无德而有功言者。德者、本也,功、用也,言、体也;平生蕴蓄,一望而知;尤愿先生依经以立干耳。栽朔处卅年,于诸经稍有发明,惜曾公早逝,未及尽见。

致感之余,并对物论略为辩解,而自示《湘军志》之作,实依经立干,为有德之言焉。其谓曾国藩“事业在《湘军志》者殊炳炳麟麟”,固非无据之饰词,盖《湘军志》之书国藩事,虽间有未甚许可之语气,而国藩之伟大处,忠诚处,实往往可见也。丁曾并论,亦所以自白无诋谤国藩之意(丁文诚诔,佳作也。陈夔龙为丁宝桢侄婿,所著《梦蕉亭杂记》卷二有云:“湖南湘潭王壬秋太史丈……睥睨一世……中兴诸将帅,半系旧人,均敬而远之,独与文诚公臭味相投,申之以婚姻。文诚逝世,大史所作诔文,哀感顽艳;其遒丽处,恐六朝人无此乎笔。”述其与宝桢之相得,良然;至叹美此作,盖亦未为过誉。挽国藩联,文为:“平生以霍子孟张叔大自期,异地不同功,勘定仅传方面略。经学在纪河间阮仪征之上,致身何大早,龙蛇遗憾礼堂书。”雄深超卓,亦其杰构。挽曾诸联,斯为健者,亦颇见其对国藩之认识与理解不同恒流。孙衣言联云:“人间论勋业,但谓如周召虎、唐郭子仪,岂知志在皋夔,别有独居深念事?天下诵文章,殆不愧韩退之、欧阳永叔,却恨老来轼,更无便坐雅谈时。”用意略相近,而骏迈处未逮)。

运撰《湘军志》时对国藩之情绪,可考之于《湘绮楼日记》。戊寅(光绪四年)二月十一日云:“翻曾涤丈文集,见其少时汲汲皇皇,有侠动之志,因思诸葛孔明自比管乐,殊非淡静者,而两人陈义皆以恬淡为宗,盖补其不足耶。”二十一日云:“作《湘军篇》,颇能传曾侯苦心。其夜遂梦曾……”二十七日云:“夜览涤公奏,其在江西时,实悲苦,令人泣下,然其苦乃自寻得,于国事无济,且与渠亦无济,反有损,要不能不敬叹,宜其前夜见梦也。世有精诚,定无间于幽明,感怆久之。彼有此一念,决不入地狱。且吾尝怪其相法当刑死,而竟侯相,亦以此心耿耿,可对君父也。余竟不能有此愚诚。‘闻春风之怒号,则寸心欲碎;见贼船之上驶,则绕屋彷徨。’《出师表》无此沉痛。”二十九日云:“作《胡军篇》。看咏芝奏牍,精神殊胜涤公;有才如此,未竟其用,可叹也!”三月十六日云:“看胡奏稿书札及方略,见庚申年事,忽忽不乐。又看曾奏稿,殊矢忠诚之道。曾不如胡明甚,而名重于胡者,其始于至诚且贤,其后不能掩之也。余初未合观两公集,每右曾而左胡,今乃知胡之不可及,惜交臂失此人也。向非余厚曾薄胡彰著于天下,则今日之论,几何而不疑余之忌盛哉?”十七日云:“欲作《曾军后篇》,连日正不喜曾,乃改撰《水师篇》。”四月十一日云:“作军志。咸丰六年至八年,湖南协济江西军饷银二百九十一万五千两,此左生之功也。左生于江西殊胜曾公。”十二日云:“夜看曾书札,于危苦时不废学,亦可取,而大要为谨守所误,使万民涂炭,犹自以心无愧,则儒者之罪也,似张浚矣。”十四日云:“作军志。叙多功于曾军,使稍生色,亦以对砭其失。军不可惧,孔子以惧教子路,言其轻死耳,非谓行三军当惧也。”十五日云:“作军志。看曾书疏,未尝一日忘惧,似得朱(按:疑应是“宋”字)儒之精矣,而成就不大,何也?”盖于推许之外,兼有不足之意。国藩用兵,最重“扎硬寨,打死仗”,不尚诡谋奇计,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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