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端午节前一天马烈终于盼来了审讯。

这几天，除了良老收拾便溺时顺便探望他，父母亲人都没有出现过。这让他心中惴惴不安。爱慕的姑娘和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小伙伴也都没有影踪，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被囚禁在漆黑牢房的他和良老了。

他被四个律法堂弟子带离了牢房，几天未见天光，乍一出来，双目刺痛。恍惚间，看到几个龙门修士的身影像鸟儿一样划过湛蓝的天空向龙门山上飞去。

审讯之处也是一个从花岗岩凿进去的石洞。在洞口，一个中年文士负手而立，正在欣赏春色。马烈一行从旁边过去，他恍若未见，自顾自低声吟哦着什么。

石洞往里约有半里地，拐过一个弯，陡然亮敞。镶嵌在四壁的四颗拳头大小的水灵石发出煞白的光芒，把方方正正的一间石室照的明亮清楚。墙边地下摆着各种不知名器械，应该是折磨犯人的刑具。桌案上一双大鞋底，却是律法堂执事龙英权坐在后面。他把脚架在桌子上面，正邪笑着端详手中的一张纸，见马烈进来忙不迭放下，板起面孔。

龙英权阴森的表情和那些污迹斑斑的刑具，让马烈不寒而栗。顿时想起当初和小伙伴在附近玩耍时听到这里传出的惨叫声，那时还相互戏谑对方：小子你再调皮就进去受大刑去。没成想自己果真有这么一天成为阶下之囚要受笞楚之苦。

除了龙英权和身后侍立的六个狱卒外，在一侧墙边，还跪着四个绑着捆仙索锁的犯人。看马烈进来，四个人一齐道：“龙执事，就是他，就是他指使我们里应外合盗取秘宝的！”

两个狱卒把一个描金红漆的大箱子打开，回道：“龙大人，这箱子星河宝钞是在马烈独居的屋子起出来的。总共五千万。”

龙英权瞪起双眼喝道：“马烈，他们这几个守卫已经招供，和你里外勾结盗窃秘宝。这五千万星河宝钞也是从你屋子里起出来的赃物。你若不认，可这五千万星河宝钞是你能拿的出来的么？怎么样，人证物证俱在，你赶紧认罪，咱们把你的龙环取下来，在这供状上面签字画押，痛快了事！”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扬了扬。见马烈诸人神情有异，他把纸翻过一看，老脸不禁有点泛红。原来他拿着的是马烈给马兰绘制的画像。赶紧放下，把旁边一张纸扬起来。

龙门门规，犯死罪者必须在处死之前取下手臂戴着的龙环，以示清理门户。而龙环只有犯人认罪方可自行脱落，否则即使是砍断手臂也牢牢嵌在骨肉上无法取下。

马烈赶紧鸣冤道：“龙大人，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什么星河宝钞也不是我的。那个什么不灭神图根本不是我偷的，我是冤枉的呀。”

龙英权阴笑，点点头：“呵呵，还装。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罢，好罢。马烈，来到这里的犯人呢大多像你这般比较拘谨寡言的。我这个人呢最是好客，一向盛情款待，总是要做到宾至如归。”

说着站起身来，在石室里缓缓踱步，口中说道：“像鞭子，刑杖，灌水等等这些都是餐前茶点。用下来，十个犯人有六个就差不多熟络了，掏心窝子话就跟我讲了。”

“茶点完毕，开席了。上凉菜。”说着他踱到墙角污渍斑斑的怪异刑具跟前，“喏，这是夹棍。夹手指夹腿脚胳膊夹脑袋。慢慢拧紧，吱吱吱吱，骨头发出咯崩咯崩声音，啧啧，好听着哪。”

“这个是......刨子。看看像不像做菜刨丝的家伙？用它在犯人后背上来回地擦。嗤，嗤，那皮肉骨头就打成瓜丝一样。嘿嘿。”

......

把十来样刑具一一说了一遍，龙英权道：“嘿！一般而言，剩下的四个犯人里三个没等凉菜上完，就跟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可还是有一个那种闷葫芦不识风情的犯人，那就上热菜。”龙英权踱到另一侧墙角满满的刑具前，“这热菜一上，色香味俱全，美哪！”

又巴拉巴拉地介绍了十余种刑具，什么炮烙蒸煮不一而足。最后笑眯眯地道：“热菜刚上，剩下这一个也跟我成了知己了。”

“可是啊，很罕见的来了个哑巴，”龙应全凑到马烈面前，鼻子几乎贴上鼻子，双目带着寒意逼视马烈，慢慢问道，“这可咋办？”

听得心惊肉跳的马烈看着面前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下意识地往后缩身，慌乱地摇头。

“不怕，管他什么江洋大盗铁打的汉子，我也能把他揉成团，抻成条。上我独家私房菜！”说着龙英权扬起右手，手上呼地腾起青蓝色火焰。轻轻甩手，手上顿时布满寒霜，嘶嘶冒着白气，竟然凝成了冰块。他对着冻成冰块的手轻轻呵气，那冰自下而上瞬间融化，红彤彤的皮肤下蠕动起来，似乎有无数小虫要破皮而出。果然，片刻之间，整只手被密密麻麻的蛆虫包裹起来，一会儿工夫就啃成棱棱白骨。白骨从指尖开始，化成粉末，簌簌落下，转眼整只手掌齐腕而没。龙英权把没有手的腕部在鼻子底下过了一下，鼻子作深嗅状，而后口中呵气，满面陶醉地道：“呵，凤髓龙肝也不过如此了吧！”脸孔倏地板起，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马烈，缓缓地道:“私房菜一吃，哑巴也开口讲话了。”

龙英权转了一圈回到座位，已经恢复原状的右手轻敲桌面，问道：“马烈，如何？”

马烈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暗暗地道：“马烈，你已经忤逆父母，跑出去独居，惹此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