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市,遥远的小南国。那里会有着截然不同的四季与花朵,截然不同的气候与文化。那里也会有着诱人的工资,轻松的工作,良好的前景,如邢姐所说那样美好。捧着本毕业证,背上满载希望的行囊,她迈着坚定的步伐选择了风雨兼程的远方。
下江,一个发达程度与上河媲美的大都市。站在陌生的街头,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看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高明明心潮澎湃。这座城市将是她一生奋斗的起点,也许也会是她一生最终的落脚点,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
这一晚,邢姐就要带她去看看工作单位了。
“嗨,你是明明是吧?邢姐家里有点事,我是他助理,叫我阿贵就行。你先跟我进来吧。”
一家叫“皇家夜猫迪士高”的酒吧门口,有位西装男子操着一口东北腔跟高明明说道。他对高明明非常客气,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他身材瘦小,两只眼睛里透露着些许精明世故的味道。
走进这家邢姐所说的酒吧,旋转的吊灯红红绿绿地闪在她脸上,震耳欲聋的音乐让她十分不适。舞池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时髦男女,灯光闪得他们的脸鬼魅一般忽隐忽现。有个男人留着及腰大波浪,穿着全是破洞的牛仔装,从背影看比女人还像个女人;有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叼烟少女穿着比内衣多不了多少布的抹胸衫,纤细的玉臂、柔软的小蛮腰、性感的肚脐,和她纹了一条龙的脊背统统裸露在外;有个头发染得特别黄的女人穿着超高的高跟鞋,一个人扶着墙自顾自疯狂地甩头。高明明傻傻地望着她,望着她把那“一头黄丝”甩来甩去,直到甩了第20圈时,身旁邢姐助理阿贵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跟我来!”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让每个人的对话都得用吼的。高明明傻傻地回头望了望那仍在甩头的黄发女,木然地跟上了阿贵,挤过醉态百出的人群,终于来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
“怎么样?你就在这里上班。”
“什么?”高明明一头雾水,她不由得又环顾了下四周,这家生意火爆的“皇家夜猫迪士高”里,虽然灯光音响舞池一应俱全,可偏偏就是找不出一台钢琴。只见人们都在疯狂舞动着,不远处几个红男绿女也在一刻不停摇着头。高明明糊涂了:“这里好像没有钢琴啊。”
“钢琴?哦,呵呵…”阿贵开始愣了下,跟着却突然发笑了起来,笑得高明明心里毛毛的。“我们这里没有钢琴,不过你长得那么漂亮,还需要钢琴干嘛?不是非得有钢琴才能赚钱,别那么死板。而且弹钢琴又能赚几个钱啊,一个月一千块不知道有没有?不是我吹牛,只要你点个头,不费吹灰之力,一天一千块都不是问题。”
仿佛听明白了什么,高明明的心扑通一下沉了下来。
阿贵神秘一笑,凑近了一些,“出来混还不就是赚钱的吗?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只要你有钱你就是大爷,谁还管你的钱怎么来的?钱在谁手上,谁就是老大。呵呵,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但是也比较现实。出来混,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捞到最多的金,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要早点离开这里!现在的国营企业你觉得还靠得住吗?现在有几个单位靠得住的?什么砖瓦厂、印染厂、纸板厂…不都要死不活的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是铁饭碗啦!虽然说难听点,我们是吃‘青春饭’的,可这几年青春饭吃下来,难道还不够回本吗?我就跟你说个真事吧,有个长得还不如你一半好看的女的,关键脸上还有道刀疤!她就在这混了没两年,一个大老板就给她投资在建设路开了家火锅店!那火锅店真不小啊!我可是一路看着她走来的啊!”
建设路是什么?初来乍到的高明明没有什么概念。听阿贵的口气,好像是个很繁华的地方。高明明又木木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不远处,那几个红男绿女仍在一刻不停摇着头,跟最初见到的那个黄毛女一样不知疲倦。他们真的不知道累吗?不知道晕吗?他们会得脑溢血吗?高明明不禁疑惑起来。这时又有个赤膊汉猛地大吼一声,冲到前面空地开始了疯狂的舞动,他的动作幅度非常之大,摇头晃脑手舞足蹈,高明明愣愣望着他连续蹦了一分多钟,也没见他的动作幅度减缓下来。她再转头一看,附近有一桌客人,正分别就着可乐吞服一颗小小的药物。
也许小小的未知可以构成一种好奇,但是太多的未知就构成了一种恐惧。高明明睁大了无助的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深陷恐惧的泥潭,难以呼吸。
“那个,那个是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贵回头望了一眼,脸上有怪怪的笑,“呵呵,它很神奇,只要吃上一颗,你就能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整个人都像神仙一样特别开心,只想跳舞,跳完了,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就什么烦恼也记不得啦!”阿贵又是神秘一笑,偏偏没提那药丸的名字,“一颗要150元,想要尝尝吗?看你刚来下江,还没赚到钱,我就做个人情,送你一颗吧!怎么样?”
“啊,不用了,不用了,谢谢…”高明明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远处,哪几个红男绿女仍在一刻不停摇着头,那个疯狂舞动的赤膊汉也仍在不知疲倦地蹦跶,动作幅度比起刚才还要大了一些。震耳欲聋的音响敲打在高明明的心房,旋转的吊灯依旧红红绿绿闪在她脸上。
下江市,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一个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