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的天气依旧闷热,蝉鸣聒噪,并没有秋高气爽的感觉。下午四五点,在烈日总算收敛了点势头的时候,水之湄与王婉君姐妹二人走在了去梦嘉广场逛街的路上。
水之湄吸着一杯柠檬饮料,穿着休闲随意,看上去仍然像个不沾染社会气息的学生,完全没有“已婚妇女”的油盐酱醋之态。她指着自己的脸问王婉君:“婉君,看看我皮肤是不是又变差了?我毛孔是不是变粗大了?看看我这里是不是有小细纹了?”
王婉君觉得这问题有点好笑,“哪里粗大了?你才几岁啊,就问这些问题。我在星辰上班,成天熬夜、喝酒、被动吸烟,我比你才需要担心皮肤问题呢!”
“女人的皮肤是很重要的!”对王婉君的话水之湄不以为然,争辩起来:“女人的青春太短暂啦,就活一张脸了!必须要保养好自己的皮肤!一过三十岁,女人立马就不值钱了,成糟粕了!”
“谁说的?”王婉君倒更加不认同这句话,也反驳道:“女人又不是一个躯壳,女人也是有思想有人格的人,女人照样可以有本事有出息,没有脸蛋也可以有内涵,有修养,有文化,或者有钱有权有名有利…谁说女人没有脸蛋就成糟粕了?有很多长得不好看的女人照样很有出息。别说的女人好像货物似的。”
水之湄叹息一声,刚才喝饮料时的惬意表情忽然被愁眉苦脸所取代。她幽幽地叹道:“我觉得我老了。”
王婉君扑哧笑出声来:“你在我跟前说老?”
水之湄的表情很认真也很固执:“我觉得我就是老了,我照镜子的时候都被自己的皮肤吓了一跳。”
“怎么又纠缠你的皮肤了?我看不是挺好的嘛!雪白粉嫩的。”
水之湄仍在低头叹息,自言自语问道:“为什么他就不会老,永远一副娃娃脸的样子。”
王婉君顿时明白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安慰道:“你不是也正年轻嘛!”
“不年轻了!皮肤已经越来越差了!但是男人有一辈子的青春,他们可以保持身边永远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女,老了的糟粕,丢掉就是了!…”
见她仍然纠缠在这些问题上,王婉君白了她一眼,懒得再与之争论。这对当年最要好的姐妹,随着来到下江,渐渐走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轨迹,思想、心境也渐渐走到了分岔路口,越来越不明白对方所想,越来越不理解对方所为。两人如同在上河的大学里一样肩并肩走过一排排树荫,喝着饮料听着蝉鸣,思绪却各自飞去了各自的地方。王婉君没再理会水之湄一旁怨天尤人的念叨,边走边思量起了给许兆丰介绍新对象的事情。
就在这时,忽见前方的大树底下,有一群约五六岁大孩子正围起一个圈,聚精会神地听其中一个小孩神神叨叨说什么。
“古代的科举制度,管考上不叫考上,叫‘及第’;管没考上也不叫没考上,叫‘落第’。‘第’是第一名的那个‘第’,不是地上这个‘地’哦!我讲的这个故事,就跟‘及第’和‘落第’有关…”
中间那个说故事的小孩长得最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小脸蛋俊俏得竟找不出一丝缺点。他不仅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口齿清晰,说话的音质还尤其的清脆好听。真是个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孩子!真不知是谁家有这样的好福气?她们不禁停下了各自的思绪,目光一齐移向了那个讲故事的孩子。
“从前,有个穷酸秀才,他带了一个仆人,要进京赶考。但是那天的风特别特别大,哗啦一下子,就把他带的帽子给吹飞啦!”那孩子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非常丰富,把情节描述得绘声绘色,有模有样,让周围的小朋友越来越聚精会神。“那个仆人吓了一跳!就大声地喊:‘落地啦!落地啦!’”
其中有一个黑黑的男孩急忙插话:“‘落第’不就是没考上的意思嘛!”
“没错!”讲故事的孩子小手一拍,带着神秘的笑说:“答对啦!就是没考上的意思!所以,那个秀才就特别生气!他骂仆人:‘你怎么能说‘落地’呢?要说‘及地’!知不知道!”
“哦…”那群孩子恍然大悟,纷纷认真地点了点头。刚才那个插话的男孩迫不及待发问道:“快说然后呢然后呢?”
讲故事的孩子又神秘地笑了一下,“然后,他们就继续赶路了。可是,那天的风真的特别大特别大,还没走多远,秀才的帽子又被风哗啦一下刮飞啦!你们猜,那个仆人说了句啥?”
眉飞色舞的讲述,生动有趣的遣词造句,如同说书一般,还插入了互动性强的问答。连水之湄都不禁佩服这孩子的表现能力,不禁停下了脚步,拉着王婉君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继续听下去。
只听那孩子说道:“那个仆人跑过去,把帽子捡了起来,递给秀才,跟他说:‘给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及地’啦!”
“哈哈哈哈——”
“怎么说都是错!”
“他要倒霉了!”……
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给这个闷热的夏末又添了不少生机,一时间,仿佛树上的知了的鸣叫也欢快美好了起来,不再显得那般聒噪。听罢这段小故事的水之湄,嘴角终于展露出微笑,所有阴翳愁绪一扫而空。她望着那群孩子渐渐行远的背影,眼底流露一丝憧憬向往,默默自语道:“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孩子就好了。”
说完,她目送他们行远,然后又陷入了一片迷茫,过了许久,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