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诚挑了一间最是雅致的房间，处在酒楼的偏北角落，极是安静的。她叫了这家酒楼里所有最贵的菜肴，却叫了一坛子最是便宜的酒。

杜小九说，“为何不叫一坛子好酒，这样子的烈酒实在喝不下。”

程诚噎了口蟹肉放嘴里，含糊不清的对她说道，“你是不知，这里最差的酒才是最纯的，不兑水。”

“那最贵的酒都兑了水？”杜小九惊讶，原来这种坑人的事不管到了哪里都一样。

“那是自然，贵的酒本就金贵稀少，你以为这里就有那么多好酒给你喝吗，别做梦了！喝吧，等有机会我带你去我的山上，我去年埋了许多好酒呢，到了冬就能喝了。也不知那群兔崽子有没有趁我不在偷偷挖出来喝了。”

“你有了孩子了？”杜小九惊异的瞧着她。

程诚哈哈大笑，“傻姑娘，瞧你就是没见过世面，我是土匪，既然是土匪岂会只有我一个人，嘿嘿，我的山里还有百十号的弟兄呢。”

“你好厉害。”

“那是自然，不过，嗝……我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想了就回去啊，不然我陪你去。”杜小九觉得一定很好玩。

“不了！”

“为什么？”

“怕是已经被打散了，近些年太师的人总是到处收买土匪，害的我们没有地方安身。”

“太师？诏安？”杜小九“咕嘟”一声吞了嘴里的鱼肉，她为何不清楚这件事？！难道太师在背地里招兵买，并且打着朝廷的旗号，靠！她在心底大骂了一声。

“是呀，不过我也是听说，弟兄们给我送信叫我别回去，不然被抓了会被充军的，可我是女人啊，就算是我现在跟个爷们一样可我终究是女人。弟兄们说等风头过了再叫我回去。一等就是一年了，过了秋我一定回去看看。”程诚抿了口烈酒，烈酒入肚，辣的她满脸通红。

“好，到时候我陪你去。”杜小九又道。

“嘿嘿好！”程诚嘻嘻的一乐。

酒菜喷鼻，味道比不过宫内的香甜，可不知晓为何今日就这样的胃口极好，风卷一般吃了个满怀。

柳儿还未来，估计是因为巷子里的事情耽搁了。

程诚一面说的起劲，一面卖力气的吹着牛逼，杜小九眯着眼瞧着她，脸上的浮肿渐渐的消了，可还是觉得火辣辣的疼。

两人性格相近，说话投机，杜小九觉得浑身自在，吃的有滋有味。她无意中瞧见了程诚腰间的那柄很是奇特的菜刀，问道，“你为何耍菜刀，我看人家都用宝刀。那个段一一不就是用的宝刀，耍起来威风凛凛。”说起段一一，杜小九觉得心底某一块伤疤被自己硬生生的揭开了，那犹如被吊起来打上了三天三夜那样残忍，浑身痛苦不堪。

“你懂什么，这叫走到哪里都忘不了家伙事，我爹是杀猪的，这是杀猪刀，嘿嘿，实在没了银子我还能宰猪过活。我爹死后我就将这刀作为我的兵器了，而且我爹穷了一辈子，也只有这把刀。”说着，程诚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呛的她满脸是泪。

瞧见程诚哭得稀里哗啦，杜小九含在眼圈里的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对她咧咧的道，“这酒好烈，怎么叫人想哭？！”段一一，不管何时想起都会叫人心痛的想哭来，祭奠一下那个傻傻却用情至深的蠢小子。

“呵呵哭吧，饮酒之后最是心底脆弱，呵呵……”程诚抹了一下脸蛋，又道，“我好久没哭了，今个高兴，走一个。”程诚举着酒坛子就撞在了杜小九手里的小酒盅上，撞得杜小九的手指头生疼。

杜小九拧着眉头，咧着嘴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泪水成串的落下来。酒不醉人人自醉，自是有那些叫人想要落泪的事情。

“我爹，哎……我爹死了，可惜我到现在都没找着那个害死我爹的人。”

“被人害死了？跟我说，我帮你查出来。”杜小九拍拍胸脯。

“呵呵，算是被人杀了吧！有人说要我去找附近的大官，因为大官欺压百姓，抢了粮食抢了我娘，我爹隐忍了那么多年，终于把我拉扯大，最后耐不住穷日子，所以自己跳了山崖。还有人说要我去找皇城里的皇帝，呵呵……是因为女皇帝不作为，才会叫那些大官在外面欺凌弱小，伤了我的腿，拉走了我娘去给那大官的小儿子做奶娘，害的我从小没了娘也没喝过一天奶水，都是我爹从别人家要来的羊奶，嗝……现在想想连羊肉都吃下去。”

“啊？女帝岂会不作为，这是胡说。那大官叫什么，我去办了他。奶奶滴，欺人太甚，狗奴才。”杜小九脸更加的热了，如此听着百姓说自己不作为，那那么多奏折白批了，那么多贪官污吏白查了，那么多为了做女帝而坐的尔虞我诈岂不是白浪费了脑细胞去想了？！

可终究还是有小官小吏，如没了心的狼一般，胡作非为。

程诚一摆手，摇头，“不是，不是。女皇帝，女皇帝杀不得，杀不得。她当年为了救我一个村子的百姓不受战火纷扰曾七天七夜未合眼在那边的城门上叫阵，最后杀了那里最厉害的将军，这样的皇帝我岂会杀，不能杀。”

“这样……”杜小九一怔，含在嘴里的酒就没咽下。

初七是女人，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平民百姓，她做了许多事。周旋在紫青陌和紫莫寒之间的情感是她不对，是她卑鄙，可她终究是为了这天下，为了每一个百姓，舍小家为大家，谁又能衡量这其中是对是错呢。

“呵呵，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