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兵亘千里,动间山川,卒有不虞,四分五裂。腹心有事,首尾未知,道阻且长,难以相救,虽有故事,此乃取败之道也。
我们在很多古典小说中经常能看到长蛇阵。长蛇阵之所以能适用于阵战,正是运用了蟒蛇猎食的原理,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中则两头俱应,前提是首尾间隔不能太长,但现在炀帝的行进队伍绵延千里,这怎么能保证安全呢?一旦遇险,只能导致首尾不能相顾,或被冲为好几截,必败无疑。所以周法尚建议:
结为方阵,四面外拒,六宫及百官家属并住其间。若有变起,当头分抗,内引奇兵,出外奋击,车为壁垒,重设钩陈,此与据城理亦何异!若战而捷,抽骑追奔,或战不利,屯营自守。臣谓牢固万全之策也。
周法尚建议军队结成方阵,文武百官还有家属以及各种随行人员在最里层,遇到险情,外围士兵可以形成及时有效的保护圈,车马皆可用作路障,同时内部可以派奇兵向外对敌进行突袭,一旦成功,进可以以轻骑追杀,如果失败,退可以以营垒自守。一向最讲排场的隋炀帝最终采纳了周法尚较为稳妥的建议,可见他对突厥的防备心还是相当重的。
隋炀帝的所作所为让启民可汗感觉非常尴尬,有时候极度的被人不信任会让人产生强烈的挫败感,隋炀帝和启民可汗之间,属于政权间的政治博弈,能有这样的心态是情有可原的。但我们普通人在生活中对待其他人,尤其是对待朋友、亲属时,最好不要把不信任的情绪传递给对方,这对于对方的信心是一种伤害,对人际关系也是一种打击。启民可汗看到隋炀帝布置了如此严整的防范措施,赶紧上表以示忠心:
已前圣人先帝莫缘可汗存在之日,怜臣,赐臣安义公主,种种无少短。臣种末为圣人先帝怜养,臣兄弟姤恶,相共杀臣,臣当时无处去,向上看只见天,下看只见地,实忆圣人先帝言语,投命去来。圣人先帝见臣,大怜臣,死命养活,胜于往前,遣臣作大可汗坐著也。其突厥百姓,死者以外,还聚作百姓也。至尊今还如圣人先帝,捉天下四方坐也。还养活臣及突厥百姓,实无少短。臣今憶想圣人及至尊养活事,具奏不可尽,并至尊圣心里在。臣今非是旧日边地突厥可汗,臣即是至尊臣民,至尊怜臣时,乞依大国服饰法用,一同华夏。臣今率部落,敢以上闻伏愿天慈不违所请。
以上是《隋书·突厥传》收录的表文内容,我们可以发现启民可汗的用词非常通俗、平实,而在《资治通鉴》中,司马光显然让启民可汗变得更加文采飞扬了。比如“向上看只见天,下看只见地,实忆圣人先帝言语,投命去来”一句就被写成了“仰视唯天,俯视为地,奉身委命,依归先帝。”不过,如果这篇表文中真的是“向上看只见天,下看只见地”这样的用法,倒也平添了几分可爱。启民可汗先叙述先帝(隋文帝)对突厥的恩德,然后为了表示自己对隋朝的感激及忠诚,甚至愿意率突厥臣民改变服装,穿与华夏民族一样的衣服。这拳拳忠诚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昭。但是突厥当时要实现全民易服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可以看出,启民可汗真的是被炀帝的阵仗给吓怕了,所以才上了这么一道欠考虑的表文,不过隋炀帝看到这篇表文,心里还是乐开了花,他说:“碛北未静,犹须征战,但使好心孝顺,何必改变衣服也?”蒙古高原地区尚有战事,还需要你们努力征战,心意传达到了就好,何必改换服装呢?隋炀帝这话讲得头头是道,但心中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为了进一步向突厥展示国威,隋炀帝特别命令宇文恺造了一座大帐,这座大帐不同于启民可汗的牙帐,《隋书·宇文恺传》形容此帐“其下坐数千人。”要明晰此大帐的规模,我们可以再做一个类比。一般高校的篮球馆或体育馆都可容纳几千人落座,宇文恺建造的大帐虽未有明确落座人数,但可以想见,其尺寸应该现在一座中型体育馆差不多大。这样庞大的建筑物,住了一辈子蒙古包的启民可汗怕是见都没见过吧。隋炀帝就在这座大帐中宴请启民可汗及其下属部族,几千人同时开怀畅饮,场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场面非常壮观。启民可汗亲自捧着酒杯,跪在阶下,为隋炀帝祝寿。《资治通鉴》记载:
诸胡骇悦,争献牛羊驼马数千万头。帝赐启民帛二千万段,其下各有差。又赐启民路车乘马,鼓吹幡旗,赞拜不名,位在诸侯王上。
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除了大帐之外,宇文恺还主持修建了两座用以炫耀国威的建筑物。第一座叫观风行殿。这是一座可移动的宫殿,形制不小,但极其轻便,可谓是一件鬼斧神工的杰作。《隋书·宇文恺传》形容此殿:“上容侍卫者数百人,离合为之,下施轮轴,推移倏忽,有若神功。戎狄见之,莫不惊骇。”这样一座世所罕见的观风行殿,让突厥各部心服口服。第二座叫行城,这是一座以木搭成的巨城,方圆二千步,外围用布幔围住,饰以丹青,城上敌楼、哨塔等设施一应俱全,与真城无异。突厥人在马背上长大,从没见过这些东西,此番一见,以为隋朝真有天神相助。按照《资治通鉴》的说法,突厥人每次远远望见隋炀帝的御营,间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