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都感到很恐惧,也很难相信她竟然会失控到那种程度。而她觉得唯一能够弥补的,就是把被她砸碎的电脑零件一件件收拾起来,不论花多大的努力把它给修好。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是瞒着池尘的。她真的不想再让他看到这堆碎片,进而又联想到她当时的发狂发怒。只是,何子都对纽约这个城市到底还是生疏。那些天,只要没和池尘安排的外出游玩的时间冲突,何子都就没顾得上天气好坏,下雨或是烈日,她怀里总是揣着装着碎片化的电脑零件,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街头巷尾乱窜,找着网络上留下的一些店名和地址。好几次,她走着走着突然就走到一些死胡同里,那些胡同的周围都是沾满黑灰的高墙,墙脚还零落着一堆堆散发难闻气味的垃圾,胡同的僻静和诡异,让她不寒而栗,下意识地埋头抓紧包拼命往回跑。等跑出巷口重新接触到阳光,看到形形□□的人脸和车水马龙,她回过头去再看那里面的漆黑时,又不由地想笑,有好几次笑到泪水都滑出眼眶。
一周过去,何子都还是没有找到能够修复这台电脑的人,她每次怀着希望却每次只是得到别人遗憾的摇头。她很沮丧,可她掩饰得很好,池尘最近也似乎忙得紧,两人只能在吃饭和睡觉的时候能够说上一两句话,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发现她这周以来的异常举动。
在池尘面前,何子都早已习惯带着面具生活。更何况,她觉得自己那晚一个冲动砸了电脑的行为肯定让他觉得她很不可理喻。虽然他不说,但女性的多疑让他的这种不闻不问,彻底成为扎在何子都心上的一根刺。
在何子都准备继续这项看似没多大希望的工作时,一个人的到来,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这天,她背好装着零件的包,和往常一样跟池尘说了声出去逛逛就出了门。刚走到前庭的花园,迎面的路上何子都看到一个女佣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没多少在意,也没多余的心思管其他事,她就微低着头只顾自己往前走去。
“子都?”
何子都停下脚步,转头疑惑地望向了声源,是刚刚那个跟她擦肩而过的人。这时,她才看清那人的脸,感觉有些熟悉,可实在想不起确切的何时何地。
“你是?”
没被认出来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但惊喜盖过所有情绪,他两三步走到何子都跟前,微微低头看着她,笑了。
“不记得我了?一年多以前,在医院。嗯?”
几秒后,何子都恍然大悟,脸上浮现笑,语气里也带着些惊喜:“是你!”
“嗯,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这儿见个朋友。”
“朋友?”
“嗯,你呢?这么巧,在这里碰上你。”
“哦,我呀,这里是我丈夫的家。”何子都丝毫没有察觉她说的这话里的问题,她下意识地说“我丈夫的家”,而不是“我的家”,就像从一开始她就认为池尘并不属于她,所以连带着有关于池尘的,她都在潜意识里划出了明显的分界。
而此时的叶奕阳,当他从何子都嘴里听闻“丈夫”二字时,那股突然的猛浪冲得他瞬间有些发蒙,整个人如遭晴天霹雳,身体狠狠一颤,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可终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只一瞬,他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扯起一丝笑,回了声“这么巧”,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此时他心里头翻江倒海的天昏地暗。
他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当他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得知何子都嘴里的“丈夫”就是池尘时,他才知道这股不对劲来自哪里。
阳光下的何子都一如小时候那般,抬起头,脸上洋溢着笑,眼里的光让人觉得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装进了这双眼睛里。
叶奕阳笑得一如既往,却没人知道此时的他正承受着多大的风雨招摇。他只是把牙根咬得死紧。
中午回家,何子都略带倦色的眼在看到站在门口等着她的池尘时,闪尽了光芒,笑容一下子就爬满了她的脸。
“你怎么在门口?”
“等你。”
“……”
“走,吃饭去。”
“嗯。”
放下包,到餐桌上时,何子都才发现桌子上多了个人,是早上碰见的叶奕阳。她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坐在了池尘的旁边。对面的叶奕阳也笑着望着她。池尘刚要做介绍,见他俩的互动,心里微微有些不适,可面上还是客气得紧。
“你俩认识?”
“嗯,有过一面之缘。”叶奕阳把放在何子都身上的眼光收回,微笑着回答。
“一面之缘?在……”
何子都突然想到什么,阻止正想继续往下问的池尘,插嘴问:“对了,尘,爸妈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爸去华盛顿开会,妈也去了。”
“哦,这样啊。”
“喏,吃点青菜。”
“哦哦。”何子都笑着应道,心里却暗自叹了口气。
而对面一直沉默着微笑地看着他俩的叶奕阳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笑容在他的嘴角加深。
……
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何子都轻轻咬着筷子的一端,看了眼叶奕阳,又看了眼池尘,语气充满歆羡和崇拜地再一次问道:“你俩真的都是哈佛的博士后?”
池尘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身边小女人一副好奇如猫的可爱模样,不禁失笑:“是是是!都问三遍了,你不相信你家老公的能耐?”
“哎呀不是,我这纯属羡慕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