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本来就堵,又被跟得不耐烦,几次三番地回头恶狠狠地骂人,还推了小男孩一把,把小家伙推了个屁股蹲,甚至作势要打,可对方居然还是锲而不舍地跟着,一直跟到了他们家。
魏谦家的房子原本属于他的姥爷,也就是他死鬼老娘的爹,姥爷是被他妈活活气死的,于是房子又归了魏谦他妈,现在她也死了,才传到他手里,有一定年头了。
老筒子楼,典型的城市棚户区,楼下是个垃圾场,乱糟糟的,邻居们的素质和经济能力都普遍低于平均水平,很多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大友好。
仗义和自私,热心肠和不友好,他们毫不矛盾地与这片居民区的贫穷和落后并存,诡异地和谐着。
比如住在对门的那个独身老太婆,就比较不友好,她每次一看见魏谦,远远地就要开始翻白眼,然后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甩上门,有时候还会故意把垃圾丢在他家门口。
一开始魏谦懒得跟她一般见识,他一个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每天发愁还不够愁的,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
再者说,穷人何必为难穷人呢?
后来魏谦明白了,穷人只能为难穷人,也只会为难穷人,不然还让他们怎么办呢?
他妈是婊子,他就是个婊子养的,道理上,老太太骂的这句话其实也没错。
可今天不一样。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就算依照传统的眼光看,他也比任何人都要优秀,为什么唯有他活得这么艰难?
他过于出色的中考成绩把他的上半身拉到了另一个世界,而下半身还在漫无边际的沼泽里沉着,既让他看到无边无际的大千世界,又让他怎么也挣脱不了他固有的身份和阶级。
哪怕他是像三胖和麻子一样,纯种的社会渣滓小流氓,他也不会这样痛苦。
魏谦过热的脑子和过冷的心终于把他逼到了一个临界点,他垂下眼盯着自家门口臭气熏天的垃圾,胳膊上爆出了一条一条的青筋,眉目像极了母亲,却远没有她那样秀丽,那股终年笼罩的仇恨与阴郁几乎成了他的天然气质,英俊得夺目,也阴郁得逼人。
少年魏谦默默地蹲下来,一点一点地把家门口那些水果皮烂叶子捡起来扔掉。
跟回来的小男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一边看着。
魏谦沉默地拎着垃圾走了两步,突然再也不想这么做了,他猛地把手里的垃圾扔在了对门的门口,转头冲男孩大声咆哮:“你他妈看什么看?!”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魏谦恶狠狠地说:“小杂种!”
小杂种背靠着墙角,小心翼翼地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魏谦深吸了一口气,他想努力地把心里那股邪火压下去,作为一个“大人”,他不想在小崽子面前失了态。
然而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克制不住,连一双眼皮都跳个不停……他毕竟不是真的大人。
魏谦毫无预兆地突然转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咣当”一下砸在了对门老太婆的窗户上,碎玻璃“哗啦哗啦”地落了一地,屋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魏谦:“老不死的你给我听着,老子以前不跟你计较,是看你七老八十、没几年好活的份上,以后你再来触我的霉头,我他妈灭了你全家!”
屋里传来老太婆彪悍的叫骂,对方显然是没把他这个半大小子放在眼里。
魏谦二话不说,转身从家里拎了一把菜刀出来,一脚踹在她家门上,直接把她家的门锁踹坏了,只剩下一根金属链摇摇欲坠地连着,少年拿着菜刀,使劲往那家的门上砍,脸色惨白,双眼通红,活像个神经病杀人狂,愣是把骂骂咧咧的老太婆给吓哭了。
从那以后,老太婆就开始躲着魏谦走,四处散布他是个杀人犯的谣言,不过老太婆再也没敢当着魏谦的面骂人,也再没往他们家门口扔过垃圾。
看来欺软怕硬是天性。
可当时魏少爷当时那副恶鬼索命的模样吓哭了老太婆,却没能吓哭那个小男孩,小男孩依然锲而不舍地赖在他家门口。
魏谦完成了他的恐吓,“咣当”一声,在小男孩面前拍上了自家的门,把他给锁在了门外,小男孩孤零零地在外面徘徊了一阵,最后,他弯下腰,把魏谦门口剩下的零星垃圾捡起来,收拾好了扔了。
他甚至还捡了几根小树枝,捆在一起,把地给扫了。
然后他就像条没人要的小狗一样,蜷缩在了门口,就这样缩着睡了一宿。
第四章
第二天魏谦出门一看,小男孩竟然还在那,他脑袋大四肢细,缩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团子。
魏谦险些让这衣衫褴褛的团子给绊个跟头。
一宿过去了,他心里的火已经消了大半,魏谦无可奈何地低头看了看着成了一团的小东西,不知道这小崽到底是怎么想的。
魏谦自觉自己浑身上下散发的都是报复社会的光芒,即没有佛光普照,也没有无量天尊,回忆起来,似乎也没给过对方一个好脸色。
魏谦不明白,这仿佛时刻准备着要战斗的小东西是看上他哪了,竟然轻易地放下了戒备,居然还就赖上他了。
得亏是夏天,要是冬天,北方的冬天一宿露宿,能把小男孩给活活冻死。
一个那么丁点大的小东西,站起来看着和小宝差不多,总不能真的回家拿出菜刀来干掉他,魏谦伸出脚尖戳了戳脚底下的团子:“哎,哎哎,起来,别在这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