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玉娘严厉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自己的话题。
“我儿是个聪明人,原本呢…..原本我是不想为这些须小事儿出面的,怕影响母女感情。但是,我儿你做出的一系列事情,已经大大影响了自己的声誉,为娘的便不得不出面干涉了。我儿你也太不爱惜自己,如今秋高气爽天气正好,不说趁机猛增肥膘抬高身价,反倒如此作践自己……我儿你年幼有所不知,那些男人,就象我养的那只芦花鸡。你道怎样……”
春玉娘痛心疾首地重复了一遍那只芦花鸡的负心故事,啜了一口茶,继续又道:“你要知道,女人最要紧的,是名声。做咱们这营生的,名声更是要紧。我儿聪明过人,为何突然糊涂起来,连这道理都不明白了?我儿原本前程大好,放眼院内无人可比,好端端的却为何作践起自己来?我儿若动了心思,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如此作践自己,娘也不拦,娘成全你。与其让我儿作践自己,倒不如由娘出面,趁如今我儿还算丰满圆润,名声亦无大碍,身价虽不如预期,想来还不至太低,便将那获其元之事儿提前吧。”
暗含威胁的一番话,春玉娘却说得情意殷殷,感人肺腑。春四娘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未回过神来,春玉娘似乎撑不住了,放下茶盏,低头抹起了眼泪,“娘不怨我儿,只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娘一直认为,我儿是难得的人才,经我好好打造,必然……嘤嘤嘤”她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春四娘听春玉娘笑得多,却是头次听她哭。她头皮一麻,差点跌倒在地。以前看古言小说,对那嘤嘤嘤的哭声一直理解无能。如今终算领教了是怎么回事,果然**。她有些发怔,觉得这想象中娇弱婉转的哭声,不应该属于林黛玉那样的女子吗?与春玉娘的体格与年纪身份似乎都有些不符。
不过春玉娘显然不管这些,她依然嘤嘤嘤地哭得很是投入。春十娘回过神来之后,不由在心里啧啧啧叹了数声,想着要不要请春玉娘再示范下,折磨了她多年的“嘤咛”一声究竟是怎么个发音。但她到底还未无聊至此,只是在心里替春玉娘补充完了后面的话:“必然能卖个大价钱。”
“玉娘这是何苦?”她忍不住一笑,立刻又挤出满脸悲伤,“我是糊涂,可玉娘并不糊涂。玉娘如此伤心,不是作践自己么?我作践自己不要紧,有玉娘看着呢。玉娘若作践坏了自己,我靠谁去呢?院里的姊妹们又靠谁去呢?再说,我近日所为,虽有不妥,不也想为自己造些声势么?玉娘何苦心急,我还有好多过人之处,没来得及展示呢。”
她好说歹说,一再保证定要不择手段想尽办法,在来年正月初七十五岁之前增肥四十斤,那等有碍名声之事也决不会再做了,费尽口舌,好容易才让春玉娘平静下来。
春玉娘满意而归,春四娘却气得摔了几个茶杯。她觉得自己才真是看走了眼,什么风尘豪杰女中英雄,什么慧眼识珠胆色过人,我呸,不就一惟利是图利欲熏心货真价实如假抱换的老鸨子吗?自己当初居然费尽心思投奔了她,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
以为几句威逼加利诱便可以让我束手待毙任你摆布,做梦吧。春四娘坐在那里想了半日,转头吩咐绿珠:“准备笔墨。”
绿珠一边磨墨,一边贼兮兮地道:“依我说,娘子这才是正经主意。”
春四娘握着毛笔正在绢帛上比划,闻言斜了她一眼:“你又知道?”
绿珠笑道:“娘子快写吧,写好了,我悄悄替你送信去。娘子放心,我一定亲手将信送至周国公手中。”
春四娘嗤了一声:“你也就这点出息了,眼里除了周国公,就没有别的男人了?谁说我要给周国公写信了?我若想嫁,站这院门口吼一声,排队的人,不得排到通济坊去?轮得到他周国公吗?”
绿珠认认真真地看了春四娘几眼,见她不似玩笑,忙劝道:“娘子,你可想好了,此时不是斗气的时候。娘子不知道,我却清楚,假母看着和善,真要发起狠来,可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儿。”
春四娘将笔塞至绿珠手中:“你这么聪明,你来写。”
绿珠想说什么,看了看她的脸色,叹了一声:“娘子莫怪我多嘴,因娘子对我好,我才斗胆说上这么多。我自然希望能伺候娘子一辈子,可娘子的志向既然不在这平康坊,还是早作打算的好。娘子不知,以前有个娘子,我是亲眼看见的……”
春四娘穿越之前虽然闻“鸡”色变,但发生在风月场所的悲惨故事,哪里需要绿珠来普及。虽然在前辈们的自传中,青楼是白手起家发家致富成就姻缘钓得金龟的好帮手。但她从未把她们自传中的这一段黑历史当正史。别的不说,她这名字,绿珠不就是现成例子?还有鱼玄机,不就是唐朝的么?若自己晚来一百多年,没准还能遇上她呢。
明知山有虎,她却偏偏选择了虎山行。一来,当时她的确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二来么,她对自己的穿女身份还是看得高了些,别的不说,到底比古人多了一千多年的阅历与见识。她一直认为,自己没想发家也没想致富,更没想钓个金龟婿,不过是想做暂时落个脚而已,以自己的智商,保全自己再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难事。哪里知道今日会陷入这般境地?
都说打人不打脸,春玉娘这脸打得……春四娘咬得牙都快碎了,要打脸可以,用得着这般快么你?可是怨得着春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