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骂道:“真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也不知道凤姐姐给你喂了什么*药,叫你这么为她,连这十两银子的便宜都要占。”
平儿笑道:“我反正只当林姑娘认了,待会关银子就只提十两,剩下的来问紫鹃讨就是!”
黛玉叫紫鹃去里面称了块银子出来给平儿道:“罢罢,看你巴巴地惦记,大老远从那头来也不容易,不如我就和凤姐姐合伙请一次客罢。”
平儿晓得她是不缺钱的,倒也不推,只道:“我替我们奶奶收下了。”
黛玉却叫她道:“你且住,你们奶奶是个阔绰的,你也不要替她省钱,倒是把这些都拿在一起,大办一办,叫大家都乐呵乐呵才是,总先多出点,到后来落剩下的再还她也可。”
平儿抿嘴笑道:“林姑娘还好意思说我们奶奶精,我瞧姑娘才是心里有成算的。”又道:“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改日来看姑娘。”
黛玉也不留她,只道:“既是凤姐姐和平儿姐姐你在操办,我就不管了。”
平儿道:“放心。”一行出去了。
黛玉便打发小丫头子四处送信,不多时大家伙都知道缘故,纷纷回信,并宝玉又进来,笑道:“放风筝是最好的,选两个美人风筝,放的又高又远,把你的病气都过掉才好。”又道:“你可等我回来再放。”
黛玉道:“病不病的,原在体内,那是一个风筝带得走的。你有这点子功夫,多背点书,叫老爷回来听着喜欢,也少打你些。”
宝玉见她这么说,微恼道:“素日她们都说我也罢了,怎地你也拿这些话来劝起我来了?”
黛玉本是无心,见他恼了,又薄薄怒道:“她们都说得,我怎地偏又不能拿这些话劝你?莫非因我不是你们家的,所以说起话来,都要比别个不同了么?”
宝玉见她嗔怪,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本以为,你是不同的。”说到这里,有些委屈,却又抬眼看黛玉。
黛玉听他一句,已经红了眼圈,道:“我自然是不同的,我不是你家的姊妹,不过丧母之孤,借住在此而已。”
宝玉忙道:“噤声!”左右一看,见只紫鹃在门口,方跺脚道:“这话再不要说了,叫老太太听见,要不欢喜的。”
黛玉却是因他一句话激起,又想起早逝的母亲,那眼泪再止不住,扑簌簌往下掉落,宝玉见她哭了,那几分埋怨立时散去,忙忙地凑过来,又挂念,又不知怎么安慰,只能立在床边,也红了眼圈,眼见这一头也要掉泪,忽听宝钗在门口道:“好好儿地,怎么竟似又斗气了?”原来她收到黛玉的帖子,思量今日还未见几位姐妹,便亲自走来回应,远远见得紫鹃不住在门口张望,就觉有些不对,再到门口一看,黛玉坐在床边,脸向着里头抹泪,宝玉长吁短叹,在地上立着,心中登时不快,只是她是端庄惯了的,说不出重话,便只装模作样问了一句,不待回音,便几步进来,走到黛玉旁边,弯腰看她道:“脸都哭花了,该拿个镜子来给你瞧瞧,叫你看看自己现在这丑样儿,保管一辈子不想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