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个老娘喊得顺畅,哪还有一峰之主的气度?
“啧。”心疼地盯着坐实了碎瓷之名的茶盏,叶知秋仍是一脸微笑,似是对尹潇湘的放肆举动不以为意,“尹师姐,你这暴躁的脾气还是一点儿也没变呢!不过,”话锋一转,就连远在门口的苏岩也感觉到了那股惊人的气势——那是属于崇华的第一高手才有的凛凛剑意,“本尊承认你确实年长了千岁,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无视本尊掌门的身份。”
在尹潇湘忿忿不平却有所忌惮地怒视她时,只听一个冷如玉石的声音悠悠补充道:“冒犯掌门人的罪名,可不轻呢……尹师伯。
“你!”尹潇湘被这么一抢白,美艳的脸几乎都要扭曲了,抹得厚厚的珍珠粉“簌簌”地往下掉,仿佛裂开了的玻璃假面,“你莫要欺人太甚!”
“岩儿,休得无理。”虽然是叱责,但叶知秋满脸的宠溺笑意,怎么看都像是在夸奖自家宝贝徒弟。
师徒俩一唱一和,愣是将尹潇湘气得拂袖而去。
“走着瞧!这事儿没完!”她来得快,走得急,身上张扬的玫瑰色金丝百花袍狠狠一甩,教后面两个负责托衣摆的小弟子手忙脚乱。
“噗哈哈哈……”一直低着头做雕像的丁叮在她离开后第一时间跳起来嘲笑,“这老妖婆是来搞笑的吧?啊哈哈哈……”
同样随他低着头的何辜忧心地看了一眼主座上微笑不语的叶知秋,隐蔽地扯了扯已经忘乎所以的丁叮——后者却没有注意到。
“好笑么?”叶知秋笑眯眯地问道,语气温柔,教人难以察觉隐藏其中的锋利。
“哈哈、哈……唔……不、不好笑……”丁叮干笑几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头,惴惴地看了看笑容不改的叶知秋,又瞄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何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苏岩,心中警铃大作。
可惜,叶知秋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仍是笑着问,就连迟钝如丁叮也听出了她的怒气:“小六子,为师问你,如果不是你二师姐趁乱将你带了出来,你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
“呃……”丁叮心虚地对着手指,一时语塞。
“为师再问你,如果被湘竹峰的人拿下,你要如何应对?”
“这个、呃……”丁叮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虚汗。
“你将秋叶峰上上下下的颜面置于何地?你将崇华派的门规戒律置于何地?你将本尊的威信置于何地?”一叠串的设问,语调平平,却字字诛心,教他一句也答不上来。
“师父,我错了……”垂头丧气地跪下,丁叮羞愧不已。
“为师最生气的是,你为什么选择了炼丹房的排架而不是彩云宫的丹药库?你不知道尹潇湘把最好的丹药都藏在了那里吗?真是鼠目寸光,孺子不可教也!”在丁叮仿佛下巴脱臼一般张大着嘴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时,总结性地陈述道:“为师对你很失望。”
“何辜,统计好了么?”不去理丁叮一脸蠢样,叶知秋转过脸去问早就从丁叮那里接收战果的何辜。
“是师父。”同情地瞥了一眼石化的丁叮,何辜递上一只银色绣蓝色滚边的储物袋——正是丁叮的那只——恭敬地说道:“一共是一千三百七十二瓶丹药,其中上品还朱丹三百瓶,上品清心丹一百瓶……”
这边厢有条不紊地汇报着,那边厢丁叮终于从当机状态中回过神来,嘴角抽搐地望着主座上支着侧脸,认真听着的叶知秋,好似在看陌生人一样。
我的师父不可能这么无耻!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
丁叮自欺欺人地想着,三番两次地阖上眼,再睁开,看到的却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好一会儿,他总算放弃了尝试,心却好像在撒哈拉的沙漠中和北冰洋的极度海底来回打磨,受不了负荷而碎成了齑粉。
听完了何辜的统计,叶知秋点点头,视线扫过心碎欲绝的丁叮,看向了一脸习以为常的苏岩,嘴角扬起了真正温柔的微笑:“岩儿,你来了……对了,小七呢?”以及,那一炉百凝丹。
叶知秋轻松的脸色在听完苏岩的话后陡地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