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京京是包先扔下去的,里面塞着汽水梆梆砸在袁唯生脸上,下面那人小声嘟囔,这包还挺重,胡京京居高临下蹲在墙头上,对着人一脸贱笑,扑通一下跳下去,得亏人袁唯生有防备,这才没被人给砸到腰眼子上,不然这不残也得折,一想,够惨的。
袁唯生给拎着包,规规矩矩地站一边看胡京京拍完裤腿再拍衣服,直起身大步往前走,袁唯生小媳妇样跟着。
“来很久了?”
“没。”
“一直等着?”
“……”
“傻子。”
袁唯生抱着胡京京给的汽水也不生气,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两人到了公车亭等车,亭里那老太婆斜着眼偷瞄,瞟了一眼又一眼,没完没了的,胡京京一眼扫去她又撇过眼,等他一转开脸,那老太婆就又瞄眼看过来,这下是看袁唯生。
袁唯生站的位置靠里,仗着胡京京看不见,眼睛盯着胡京京细白的后脖颈发呆,觉到有视线落在身上,鹰眼一转,锐利的眼神针一样直直刺向那老太婆,那眼神太阴悒,沉如一潭死水,激得老人家哆嗦了下,差点一个趔趄从椅子上滑下来。
胡京京哪知背后的水深火热,不过只是一回头,就看见那老太婆软着身子差点要摔到地上,下意识就斜过身子想要将人扶住,却不想袁唯生手脚比他还快,没等他靠近就率先拉住了那老太婆,动作稳稳地给人扶回位子上,还手势极为到位的给人拍了拍后背的位置。
老太婆抖抖索索看人一眼,袁唯生也看她,头略低,声音沉沉地轻笑道,“喂,你打扰我们约会了。”
老太婆小心地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慢慢挪了下屁股,待袁唯生一站直身她就嗖地一下跑走了。
围观者胡京京:……
“她怎么了?”
袁唯生扁扁嘴,耸了下肩,笑得无谓又阳光,“可能我吓着她了。”
胡京京狐疑地望了下远处,想了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戳着他肩膀安慰他,“我知道你很善良,只是谁也没想会碰到这种…呃,奇怪的人,所以……”
“真的?”问这话儿的时候,袁唯生眼睛很亮。
“咦?”
“我真的很善良?”又问。
“当然啦,哈、哈哈……我就喜欢和善良的人玩儿,”胡京京笑得很僵硬,看着袁唯生亮晶晶的眼睛,眼角直抽。
大多时候,袁唯生就像个孩子似的,一点点小事儿就能让他开心很久,这茬儿过后,直到公车来了,两人上了车,袁唯生还在不住地问他,真的?真的吗?
当然!胡京京默默翻白眼,话里边的无奈和敷衍早被乐疯了的袁唯生抛之脑后,眯着眼乐的跟只小仓鼠的,一欢快起来就爱追着自己的尾巴咬。
公车到了终点站,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袁唯生落在胡京京后头一步远,看着胡京京削瘦挺拔的身形随着步子在眼底一晃一晃,袁唯生低着头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眼看着人都要跑出十多米远,这才笑着追上去,音色爽脆的喊他,“京京,你等等我。”
胡京京扭头,果然等他。
两人距离越拉越近,袁唯生背着包欢喜的像是去春游一样,颠颠跑去胡京京身旁,一同走出百米远,少年小心翼翼地捅了下胡京京肩膀,吭哧了老半天,才小小声道,“京京其实也很善良。”
他的声音很小,语气却是极坚定、极肯定的,不知怎的,胡京京听得竟是有些耳热,袁唯生探手去摸他耳垂,温度很高,烫的耳垂酡红如醉,似怯似娇,被胡京京伸手拍去,袁唯生抖着手,霎时感觉胸口那枚好似生肉放进油锅里,‘嘁嚓’一声,反复煎熬。
“喂,还走不走啊?”
袁唯生猛地一凛,才发现胡京京早已走出很远,而自己却依旧在自己的梦魇里继续迷醉沉溺,顿时眼神黯了黯,忙收敛几分心神,扬声应道,“马上就来。”
排队验票的时候,看着袁唯生驾轻就熟的举动,胡京京在背后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对于袁唯生,胡京京上辈子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不熟。
不过这不熟归不熟,只以袁唯生当时的身份地位,基本在那个圈子里面混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头,这是一个在国际上都举足轻重的男人,就是国内那些中央大佬,见了面也要虚让三分,并不敢拿大,至于具体做什么,以前世胡京京那个级别,他能了解到的东西也是有限,只知道仅凭做生意就能做到这个份上的也就袁唯生独一个。
再多的,有关袁唯生的家庭背景也是一个谜。在上辈子那有限的几次交集里,哪怕到死,胡京京也没见过他身边出现过任何一个能得到他丁点亲近的人,不论男女。
而上辈子啊……现在想来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胡京京记得自己每次在报纸上、电视上,甚至是在某次擦身而过的酒会上,只要袁唯生一出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他两眼,这是种本能的冲动和反射性行为,要是真想找出个理由来,那么,大概还是因为对他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吧。
这世界那么危险,那么孤独。危险到你无法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因为你自己,到处都是敌人;孤独让你无处躲藏,只能给自己铸造一个坚实堡垒,不让别人进去,也不让自己出来,于是只好一个人生着来、死了去,然后一切回归到原点,也是终点。
这该是怎样一种绝望,不在其中的人是永远也体会不到其中滋味的。我们是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