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黑猫还是毯子,恐怕寻常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还有。”燕三白看向汪敏,“汪老爷很爱干净,是不是?”
“是,我爹最爱干净了。”汪敏答。
燕三白点点头,“白天拜见夫人的时候,我见过汪老爷挂在房里的衣服,所有的下摆都很洁净,也没有破损。可昨天汪老爷只是去了一次万安寺,且没有等到故友前来就回到了静堂,那衣服下摆上怎么可能有尘土,甚至勾出破损?可见他一定,是去了别的地方。”
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就组成了一副跟大家看到的既定事实完全不同的画面。
清凉如水的月光下,燕三白慢条斯理的说着。大家都好像陷入到了他的节奏里去,显得有些沉默。
只有李晏,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时而可以看到燕三白眼里一闪而过的流光。
“燕大哥,那……我爹昨天究竟去了哪里?”汪敏在心理上对燕三白又多了一份依赖,连称呼也变了。
燕三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昨天下午回来的人不是汪老爷,有人冒充了他,所以他这一路上为了避免出现破绽,没有跟任何人说话。今晚叫大家来就是想让你们都再仔细回忆一下,可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要尽快告知在下。如此,大家都散了吧。”
老仆忠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没有料到还有这样的曲折。
大家各自散开,燕三白把汪敏叫住,附耳交代了几句。闻言,汪敏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怎么可能?!”
“嘘。”燕三白食指抵在唇瓣上,“不要声张,就按我说的去做,即使我猜错了也无碍,知道吗?”
汪敏这才有些犹豫的点点头。
李晏想走上前听听他们在咬什么耳朵,结果刚一靠近,那只黑猫就弓起背炸了毛。
李晏露出一抹苦笑,“猫兄,我可已经被你抓了好几道了,气也该消了吧?”
“喵!”猫兄不屑一顾。
燕三白看过去,李晏摊手。
“这猫是……小妹抱的那只?”汪敏忽然认出了它。
“是啊。”燕三白蹲下,朝那只猫伸出手。李晏刚想叫小心,却见那只猫虽然警惕着,往后退了点,却没有完全躲开。燕三白那双十指修长的手就摸到了猫背上,抚摸过黑亮柔软的毛。
燕三白蓦地笑了,回头对汪敏说:“这猫也算为此案提供了些线索,给它碗饭吃可好?”
猫并不是汪家的,大约是外面的野猫。但汪敏觉得燕三白说得有理,就应了一声,转身去厨房拿吃的。若真因此破了案,那这猫就是他们汪家的恩人了,爹爹说过,要知恩图报。
李晏蹲在地上,继续跟那只猫对峙。
细长的凤目对着大大的圆眼,高高的月亮投下清冷的光,别有一番情趣。
李晏是个极能从细微之处寻找乐趣的人。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拿着一个小铜盒出现在他眼前。
温润的声音响起,“方才听你说被猫抓了?涂些这个吧,万一染病就不好了。”
李晏抬头,就见即使是背着光,燕三白的眼睛也炯炯有神的。
他没接,却伸出了手。
燕三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询问,“嗯?”
李晏也眼带询问,“你给我涂啊,我不是因为帮你忙才受伤的吗?”
燕三白无言以对。
这样想想,好像也对,况且人家是王爷,千金之躯,今天却去帮忙抓猫,还受了伤,于情于理,他都该有所表示。
“那你站起来吧,我给你涂。”
两人面对面站着,李晏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面赫然有三道并排的爪印,没怎么流血,但看上去也挺痛的。
铜盒里的药是膏状的,涂到皮肤上很凉。可燕三白的指尖却是暖的,在李晏的手腕上轻轻涂抹的时候,圆润的指尖还染着月光。
李晏一直看着他涂抹的动作,像中了邪似的。
燕三白涂完,看看差不多了,又嘟起嘴往伤口上吹了口气,“好了。”
“噗……”李晏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燕三白就愣了,“在下方才的举止,可有不妥?”
“没有没有。”李晏连忙摆手,却不料鼻子一算,打了个喷嚏。
“王爷受凉了?”燕三白瞥了眼地上那件大红锦袍,暗道不好啊,这手腕上刚涂完药,若是再感染了风寒,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晏这才觉得有些冷,也亏得他是自幼习武,否则在这二月的天,外袍脱了站在夜风里,哪里受得了。
“不碍事。”他俯身把外袍捡起,随意抖了抖,往身后一甩披上,端的是一个潇洒自在,全然不在意外袍是否脏了,刚刚还裹过猫,哪有一个锦衣玉食的王爷样子。
“对了,我看你方才跟汪敏咬耳朵,是在怀疑汪府里有内鬼?”李晏问。
“对,所以我故意在他们面前把刚刚的推断说出来,如果有内鬼,那他的反应肯定有异常。”
“你怀疑谁?”
燕三白唯恐那内鬼还在旁边窥伺,于是便凑近了说了一个名字。
这时,汪敏拿着吃食回来了,看到燕三白和李晏挨得这样近,顿时愣了愣。
燕大哥和洛阳王……他们交情那么好吗?
汪敏说给燕三白准备了客房。李晏则自有去处,也就不再逗留,只是这位王爷极端不走寻常路,好好的前门不光顾,一抹红衣翻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