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了一小时了，到现在耳朵里还是老太太震耳欲聋的哭喊声，脑海里还是妍青梨花带雨却又冷若冰霜的模样。

顾安皱眉扔掉燃尽的烟头，此时脚下已然快堆成一座小山，眼看着起初满满的烟盒现在已经变成空壳，他摸了摸衣服口袋，不禁咒骂一句脏话。

妈的！走的太气太急，居然忘记了钱包！

不过还好，手机还在，顾安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出来，老地方，带着钱。”

然后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泄气般将手里的空烟盒狠狠摔进垃圾桶，朝着不远处的酒吧踱过去。

陈明杰到的时候，他已经跟酒保要了杯酒在喝，耀眼的灯打在他的侧脸，那分明的棱角顿时更加立体，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凌气。

“怎么了又。”陈明杰收回失神，故作轻松的样子，搭着他的肩膀，在旁边坐下。

“来了。”顾安眼睛都没抬，沉着脸。

陈明杰歪过头盯了好一会儿，无奈的问：“不会妍青和阿姨……？”

顾安不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凶了。

“哎……”陈明杰也已经不需要得到回答，跟酒保要了杯酒，从兜里掏出两支烟，甩过去一根，火机清脆的一响，俩人默契般的同时在烟雾里眯起眼睛。

“说说吧，说出来心情好受些。”

“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也没用。”两缕烟随着鼻息钻出来，带出一团苦闷。

“怎么，你又开始羡慕我了？羡慕我没老妈管着，没老婆烦着？”陈明杰眼角挂笑，把本该酸楚的话说的分外轻松。

顾安也笑，夹着烟，也不抽了，低低的说：“羡慕有什么用，我能不要老妈还是不要老婆。”

“欸……”陈明杰纠正的语调，声调长长的。“此言差矣，老妈虽说不能不要，但老婆可以啊，民政局就能帮你。”

“滚——”顾安低声骂过去。

“嘿！你骂我干嘛？本来就是啊，婚姻是可逆的，红本换绿本，多简单，然后你再把梅楠娶回家，你不是说梅楠和你妈特谈得来吗，看，皆大欢喜！”

“少特么放屁！”顾安呲牙一瞪，摁灭了烟头暗自积蓄着闷气。

“又骂我……”陈明杰不屑的笑着。“你敢说你对梅楠一点好感没有？嗯？”

“……”顾安不回答，眼睛不自觉地斜过去，半天，叹息般地说：“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不会像动物那样想做什么做什么，人要懂得取舍，懂得克制。”

言外之意，他几乎默认了他近来对梅楠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好感。

陈明杰情绪复杂，五官也皱在一起，弄出个没法形容的表情。

“明白了……”然后一杯酒下肚，装作若无其事的望着舞池。

“呵呵。”顾安有些后悔自己没把感情掩饰好，略微尴尬。“你明白什么。”

陈明杰耷拉着嘴角，眨了半天眼睛，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说：“我开始不过是开玩笑，但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开始怀疑了，你和妍青最后该不会真的得离婚吧？”

“我说了，我会克制。”顾安纠正。“而且，就算我对梅楠有好感，但还绝对不算爱，我爱的到底还是妍青，只不过最近矛盾太多了，不想太过亲近罢了。”

“你以为那些离婚的人都是从头到尾没感情的？”陈明杰又开始认真辩驳。“几乎每一对夫妻都是因为相爱才结的婚，然后又都是因为爱没了才离的婚。我问你，爱怎么没了呢，爱去哪里呢？”

顾安定定对视着，不由得眯起眼睛，又好奇，又害怕对方即将要说的话。

“我虽然没结婚，但我看过太多结婚的人。”他心中其实想起了他的父母，这让他心底泛起令他厌恶的苦涩。“爱不是突然没的，几乎所有夫妻都是因为一点点远离，一点点不再靠近，渐渐的，在你心里还别扭的时候，爱就偷偷走了。”

顾安怔住，认真琢磨起陈明杰的话，他得承认，他有些恐惧，怕他的婚姻真的如陈明杰所讲。

毕竟，他心底有些舍不得的，他还不想和妍青分道扬镳，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回了家再也看不到她，更没想过两人以后见面或许会分外眼红。

“哎……”陈明杰又开始暖场子了，他总是这样，认真一会儿就马上鬼马起来。好像自己都不习惯自己太过严肃太过执拗的样子。

“你那什么脸啊！阴沉沉的，是不是心里没底了，害怕哪天真的忍不住和妍青分手啊？”

顾安斜着眼睛，好气又好笑地瞪一眼。

“呵呵呵呵。”陈明杰接着得瑟。“没事兄弟，你就算哪天真的跟妍青离了，你放心，到时候你可以放心的幸福，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替你多多照顾她的，不会让你心里有愧的，哈哈哈哈哈”

顾安也笑了，却笑的有些残忍。

“你怎么照顾？”

……

陈明杰笑容止住，像被人点了穴位一般，他不是傻子，他能看出顾安那个别有深意的笑容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就算顾安什么都知道，他就该承认吗？

不！他不能！

他不怕兄弟之间鱼死网破！他只怕……被她知道了之后，她也会避嫌般的疏远他！

那么这么多年他的坚持……就都付之东流了！

“哈哈哈哈！”他的肩膀笑的乱颤，夸张的张大嘴。“逗你玩的！你还认真问！你这人真是！”

那低头间，他不禁吞咽着口水，脸上闪过不易被人察觉的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