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青年兴奋地答应:“好嘞!”
郑驰乐被这个胖青年逗乐了。
他想起这家伙叫童欢庆,以前就是吴弃疾最忠实的“爪牙”,吴弃疾说什么他就应和什么,人人都说他是“应声虫”。受季春来影响,郑驰乐对吴弃疾和童欢庆都不太关注,可有一回童欢庆在大会上脱下鞋猛拍桌子、指着外来代表大骂的“英姿”深入人心,连郑驰乐对这家伙也有了挺深的印象:又二又横,看着就让人乐呵!
童欢庆也注意到郑驰乐的存在,他惊疑不定:“师父,这小豆丁是哪来的?师母给你生的?都这么大了啊!”
吴弃疾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师母’了?”
童欢庆一拍脑门:“确实没见过。”
郑驰乐:“……”
童家父母真是深谙起名艺术啊!瞧这名字起得?要多贴切就有多贴切!
童欢庆当然不知道郑驰乐在吐槽自己,他继续追问:“那这小豆丁是谁?”
吴弃疾没好气地说:“想认识的话自己问去。”
童欢庆搓着手说:“我是师父的徒弟,千万因为我这么挫就怀疑师父的医术啊,当初是我死皮赖脸求师父收我的……哎对了,我叫童欢庆,你叫我大庆就可以了。”
郑驰乐不怀好意地瞟着他腰间的肥肉:“不如叫油田?”
童欢庆:“……”
他不跟小孩子计较!
郑驰乐倒不是恶意取笑童欢庆的,见童欢庆一脸憋闷,他正正经经地跟童欢庆交换了名字。
童欢庆一向是自来熟的个性,立刻就“乐乐”、“乐乐”地叫,热络地拉着郑驰乐说话。
直到吴弃疾一个眼神瞥了过来,童欢庆才灰溜溜地跑去准备手术事宜。
没过多久陆父就在陆冬青的陪同下来到了诊所,这次郑驰乐没再盯着整个诊疗过程看,因为他知道吴弃疾在陆家就已经做出判断了,接下来就是按照对症治疗而已。
郑驰乐给坐在外面的陆冬青倒了杯水。
陆冬青从进门开始就有些魂不守舍。
郑驰乐安慰道:“别担心,吴先生很厉害的。”
陆冬青礼貌地道谢:“谢谢,我没事。”
郑驰乐回想起“前世”的种种,有点儿想不明白曹辉为什么狠得下心对陆冬青恶语相向、拳脚相加,也震惊于陆冬青的意志到底有多坚韧:那么多不幸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他却从来没有被击败过——即使他看起来那么地腼腆。
陆冬青显然并不知道郑驰乐在想什么。
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杯子,手指有些发颤。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他比同龄人要早熟得多,随着年纪渐长,他逐渐发现对好友曹辉有了别样的好感。
那并不是“友谊”。
可是他父亲刚刚吐露的事实,让他想透了曹母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他,当面就叫曹辉不要再把他带回家。
曹辉没有父亲,曹母没有丈夫。
他的父亲、她的丈夫,已经死在支援越战的志愿军里。
同一地区的人大多会分在一块,所以曹辉的父亲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他父亲的错误决定而死。
——所以曹母才会那么不喜欢他。
不,不仅不喜欢,那是厌恶和痛恨!
曹母是个公职人员,处理事情时自有一套,她再不喜欢陆冬青也没有勒令曹辉不能和他往来。
她只是微笑着劝曹辉多交朋友,还将同事里面一些年龄相近的孩子介绍曹辉,他要帮着家里做事,曹辉又有了新玩伴,自然很快就把他给忘掉了。
这种做法是非常高明的:聪明的父母从来不会把自己摆到跟孩子敌对的位置上——要是曹母直接反对曹辉和他往来,以曹辉那小霸王个性肯定会生出逆反心理。
陆冬青觉得心脏在阵阵抽痛。
他不能责怪自己的父亲,也不想怨自己命途多舛,至于那还没被人察觉的不应有情愫,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在它生根发芽之前彻底挖走。
陆冬青攥紧杯子把水往自己唇边送,只觉得穿过喉咙的开水有点儿冷。
他还这么小,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而且人活一世应该看到并不仅仅是那所谓的“喜欢”,他父亲马上就要好起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的人生还那么长,总会遇上更多“喜欢”的人,然后很快就把少年时这份无果的暗恋彻底遗忘。
陆冬青突然问郑驰乐:“那个……你在跟吴先生学医吗?”
郑驰乐不知道陆冬青为什么会这么问,连连摇头:“不是!”
陆冬青有些讶异,看郑驰乐和吴弃疾的互动,分明就有教和学的架势。
郑驰乐说:“如果我是他徒弟,这会儿肯定会在里面帮……”
郑驰乐话未落音,童欢庆突然打开诊疗室的门说:“乐乐,过来帮把手!”
陆冬青盯着郑驰乐直看,那眼神分明是在指责他谎话连篇。
郑驰乐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老天不给他来个六月飞霜都对不起这冤情!
郑驰乐心里再怎么嘀咕,做起正事来却是绝对不会含糊的。童欢庆还在一边聒噪地解释着吴弃疾要怎么给陆父治疗,郑驰乐已经熟门熟路地按照标准手法洗手、消毒,小脸儿绷得死紧,每个动作都比童欢庆还要标准。
童欢庆死死地瞪着他。
郑驰乐说:“你的手套戴错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