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深蓝变回沧龙的时候脸有好几米大,包括字面意思及引申义,然而在这种时候还是有那么点儿心虚的,毕竟换个运气不好的来,那一尾巴下去,人就该凉了。
他原本坐在黑石上的姿态十分恣意傲气,下巴微抬,很有股居高临下的意味。现在因为理亏心虚的缘故,下意识改换了姿势。他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地冲夏川道:“我说过的,其实只想轻拍一下。”
他的眉骨很高,眼窝有些深,眸色又蓝得深沉纯粹,这使得他正经看人时,表情只要稍微平和一点,就显得格外真诚。
夏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被这眼神忽悠过,现在已经不吃这套了。
他扫了深蓝一眼,重复了一遍之前丹尼斯说过的话:“十五六吨重的东西,你跟我说轻拍?”
深蓝挠了挠腮帮子,思考了一下,道:“……在这之前我也没想过我那么重。”
夏川:“……”
他看起来十分无语,仿佛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接。
深蓝又把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挺神奇的——面前这两个明明是同类,反应差别却大到这种地步,一个已经缓过神来跟自己追债了,另一个还神游天外一副“不是我疯了就是世界疯了”的模样。对比之下,夏川便显得更特别了。
想到这里,深蓝忍不住又开口加了一句:“当时是看你要跑,想拦。”
夏川用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扫了他一眼,道:“……但凡没病的,碰到那种情况都想跑,人的本能。”说完他顿了一会儿,又淡淡地补充道:“不是人的不懂。”
深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夏川没什么差别的手脚,张口就想反驳。他很多年没说过话,所以每次开口前都要稍微想一下,只是这一个停顿,就让夏川堵在了前面。
“我可没见过三十多吨的人。”夏川道。
深蓝抽了抽嘴角,老老实实道:“我也没见过。”
夏川:“……”
这两个其实本身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平日里难得开口一句都惜字如金,不到必要的时候都懒得开口。一个说话风格有些不近人情,一个则不按常理出牌,在无意中达到了互噎的境界,居然还反常地变得话多起来。
“……我当时嘴里叼着吃的,腾不出地方,只能用尾巴。”深蓝想想,还是又接着解释道。
夏川听完,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两秒,接着便用一种更冷的腔调道:“这么说来,要是嘴里没有那翼龙,你就不是拍我一尾巴,而是直接张口咬死了?”
深蓝:“……当然不是!”
“不是?你当你那一口牙是塑料的?”夏川掂了掂手里的军用匕首,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要不你变回胖子,让我用这匕首把你那口条切了,再跟你说我就试试刀刃够不够快,轻轻割了一下,怎么样?”
深蓝一脑门问号:“胖子?”
夏川提醒他:“三十吨的体重。”
“……”深蓝默默低头拉开背心,看了眼自己一点儿赘肉都没有的胸腹肌,又抬脸认真地想了下夏川描述的情景,然后一脸蛋疼地活动了一下自己还没被割的舌头,舔了下上嘴唇道:“好吧,我错了,我道歉。”
开玩笑,要知道他变回沧龙之后简直高度近视,捕食、狩猎、感知周围的情况全靠那条前端分叉的舌头,切了还得了?
夏川本也没打算真跟他算账,别说他现在这状态身手受限,就是他一点儿伤都不带也不是深蓝的对手,何况他其实看得出来深蓝没坏心,只是不让他认识到他身为沧龙时的特殊性,下回碰到什么情况,深蓝一个脑抽又来“轻拍一下”,那玩笑就开大发了。
于是深蓝一认错,夏川也不再揪着那话题不放了,转而问了另一个他有些不明白的事情:“为什么三番两次来救我们?”
尤其在已经说了“随你们去”之后。
深蓝一脸蛋疼地看着他:“我本想说因为你们算得上我的半个同类,在这样的地方,人是个很稀奇的概念,但是……”但是他刚才已经因为三十吨的体重被开除人籍了。
夏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除此以外。”
“除此以外就是……”深蓝说着目光划过夏川的脸,落到他脖颈上顿了数秒,“我那天浮上海面,是因为嗅探到了一些很……的气息。”
夏川:“很什么?说话漏词是什么毛病?”
深蓝:“……奇怪又熟悉,最主要的是让我觉得挺舒服的,引得我想过去看看。”
夏川联想到那天的情景,又想到深蓝拍他的理由,皱了皱眉:“所以,你觉得那气息是从我和丹尼斯身上散出来的?你所谓的气息是什么?气味?”
“不是气味,但是你也可以暂时那么理解。我形容不出来,不要为难一个几年没说过话的人。”深蓝驳道,语气却一点儿都不硬,他瞥了夏川一眼,又补充道:“而且我相信,那气息是从你身上散透出来的,跟那个蠢货无关。”
莫名遭到人身攻击的丹尼斯一脸茫然地看着深蓝,显然还在恍惚中,没跟上节奏。
夏川一听这话,忍不住皱着眉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两下,除了衣服上海水的味道,实在闻不出什么别的东西。
如果深蓝这话是真的的话,不管那气息是什么,至少折某种程度上构成了深蓝对夏川态度特别的理由,倒也可以理解。只是……这会是什么气息呢?夏川低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