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惜竹仿佛没有听到这捷报,她坐在一方矮石上,拿着石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等刘世博说完之后,方才抬眸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军师以为,下一步该当如何?”
刘世博想了想,亦从地上拾起了两个石子,放到了棋盘上:“公主此番袭击,沙匪吃亏后定然会改道走山林,那么,我等应该在山林设伏。”
“沙匪要从山林回寨的话,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走无心岭,其二则是要穿过双子峰下……从无心岭回夜狼寨是最近的路,而走双子峰的话,要远上半个时辰的路……”
“军师以为,他们会走哪条路?”君惜竹又问。
“当是双子峰,”刘世博道:“毕竟我们原本安营的地方便是无心岭,他们肯定会以为,我们是故意逼他们换道山林再次设伏,而最好的伏击地点,莫过于无心岭。”
夜狼寨中,白衣公子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正对着棋盘目露深思之色,无心岭和双子峰两条道可走,但走哪条道最适合,他仍需深思。
兵者,诡道也!素来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虚实难辨,就比如说楚汐的声东之计,她带着百骑佯撤,如果夜狼寨不追击的话,也有可能真的是大部队撤离无心岭。
白衣公子之所以让众匪追击,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楚汐,而是想将她逼入西蜀。
然而,自楚汐佯撤,自白衣公子得到黄泉剑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被改变。
楚汐不会逃入西蜀去送死,但她也没有办法真的安然撤回南楚,所以,她被逼着挺而走险——最好的防御就进攻!最无可奈何的办法,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从九死中找到那唯一的生机!
而白衣公子所要做的,就是覆灭楚汐的绝地反击,彻底让这个破军主命的南楚公主魂葬西漠。
——破军照命的人,必然兴兵伐世,而如今这烽火不休、兵荒马乱的天下,家不家、国不国,万民生活于水深火热,他身为圣谋一族的传人,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乱世之星扼杀在此,绝计不可能让她成长起来!
这个天下,再也经受不起战火的洗礼。
白衣公子又是提笔数字让飞鹰传出,而后拂袖起身,步出夜狼寨大堂,遥望着西漠上方的星空。
紫薇帝星依然晦暗无光,那颗本来日益渐明的破军星,在此时竟然也暗淡下来,时现时隐,仿佛随时都有陨落之势。
眼观至此,白衣公子的唇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只待破军陨落,他便可以着手对付七杀——破军主兵伐,七杀主杀戮,只要他除掉了这两星,就算是余下乱世之星贪狼……
“阿鱼,让所有留守寨中的人都来见本公子!”白衣公子负手而立,声音清朗如风。
这是第几次偷袭了呢?
第五次还是第六次?
楚汐不记得,她肩上的箭伤又在这突袭中裂开,臂上、腰上、腕上又添了数道伤痕。
原本她身后所摔的百名精骑在此时仅仅余下残兵三十四人,但是即便是如此,她们仍然还要在沙匪进入山区之前,再进行最后一次的偷袭。
一旦沙匪入山,她的骑兵就完全失去了优势,所以,在此时,哪怕是只能多杀一个,多牵住匪一息时间,那对于大部队而言,都是极其宝贵的机会。
从披风上撕下布条,将腰间还在沁着血的伤口紧紧的扎住,再次提枪纵马,带着残余的三十四骑冲入了沙匪队伍。
一连几次遭袭的沙匪在此时也已经学会了防守,见得楚汐的骑兵冲袭,便立刻四散,跑得远了找到藏身处,便让擅弓者以利箭射之马。
如此一来,楚汐身后的精骑锐减,待她完成这次冲袭撤离时,身后仅余数人。
三首领望着再次撤离的楚汐,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死女人’,一把抢过旁边沙匪手中的长弓,利箭已经搭在了弦上瞄准了正策马远去的楚汐。
“你爷爷的!老子这就送你见阎王!”
一连箭离弦,直袭楚汐后背!
正在策马急驰的楚汐听得背后传来破风之声,立刻便俯身伏于马背,躲过了第一箭,而紧随而来的第二箭却射中了她身下的马。
吃痛的战马长嘶一声,直接便将楚汐甩下了马背。
“公主!”旁边的精骑小兵见此忍不住惊呼一声,抛过马鞭至楚汐面前。
楚汐方才抓住马鞭的一端,尚未来得急借力上马,便又听见身后利箭破风之声,一连三箭,来势汹涌,皆射要害,几乎是躲无可躲。
无名山上,刘世博拢着衣袖,不停的来回走动,时不时看一眼依旧还在自己跟自己下旗的君惜竹,神色焦急。
“雪姑娘,此时不袭寨,更待何时?”
“军师莫急,还需等等才是时机。”君惜竹不紧不慢的回答,依然看着地上的棋局,连头都没台。
“何时才是时机?”刘世博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匪众此时应该当已经到了无心岭,最多不过一个半时辰便可回到夜狼寒……”
“军师!军师!”武略突然从无名山下跑了上来,边跑边压低声音,却又焦急无比:“军师,不好了!”
“何事?”刘世博扶住不停喘气的武略问道。
武略顺了口气,立刻便回答道:“殿下安排混进夜狼寨的内应,全都被人捆到了夜狼寨山门,说是从现在开始,每隔半刻钟就杀一人……”
“什么?!”刘世博震惊无比,如果前几日混进夜狼寨的内应全都被找出来的话,那么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