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清代孔尚任《桃花扇》

只见光绪点点头，继续道：“这甘露之变说的是唐文宗李昂，不甘受宦官控制，为夺回祖宗基业奋起反击，但最终功亏一篑的事情，后来他终身受制于宦官，郁郁而终，活活气死。”

觉遥听完，“哦”了一声，不等细细琢磨，光绪便问觉遥：“我大清距今不远，你觉得朕与唐文宗李昂相比，又当如何？”

这突然起来的一问，让觉遥不明所以，他其实对清朝也了解不多，只知道光绪干了“戊戌变法”但没成功，那个时候一直是慈禧垂帘听政，光绪好像被软禁了，觉遥的这些知识其实已经足够回答光绪的问题了，但他此刻没有思路，以为光绪要将一切都告诉他，压根也没想过会被这么一问，于是他脑海中霎时空白，只显出一个画面：《鹿鼎记》里韦小宝拍康熙马屁的场景。

“哦，你这皇帝，哦，不，光绪皇帝。”觉遥一着急，连称呼都错了，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他脱口而出：“您是鸟生鱼汤，不，是尧。。舜禹汤”。说完，觉遥长出一口气。

“然后呢？”光绪微微笑着问觉遥。

“什么然后？”觉遥已经忘记了，刚才光绪是让他比较自己和唐文宗李昂，而不是评价他。

“也罢！”光绪继续道：“当年唐文宗李昂也像今天你我这般，问他身边的大臣，自己和周赧王、汉献帝相比怎么样，他们的回答也和你今天的回答没什么区别，后来唐文宗李昂对他们说，周赧王、汉献帝不过是受制于强臣，而他受制于家奴，自以为远远比不上他们。”

“哦。”觉遥明白过来，虽然他不知道周赧王，但汉献帝他是知道的，被曹操控制的那位皇帝就是，原来光绪问的意思在这里。

光绪深吸一口气，说：“觉遥啊！朕自觉连唐文宗李昂都比不上，宦官虽是家奴，但那时尚未改革，也和强臣无异，而朕受制于深宫妇人之手，连奋起反击的勇气都没有，终将性命也一并断送，连唐朝和汉家的亡国皇帝都不如啊！”

话音刚落，光绪皇帝嚎啕大哭，阴宫正殿，到处都是光绪皇帝压抑已久的情绪，布满每一个角角落落，这种压抑足有百年，虽声嘶力竭难尽释放，听者伤心，闻者流泪，连觉遥这个在十二帝心中已俨然是个汉人的满人，竟在此时也压抑不住伤心，偷偷哭了起来。

富贵繁华中时光易逝，穷困潦倒里寸步难行，阴宫今日的景象比那日列强攻破国门都不如，那日尚能苟延残喘，那日尚有百姓支持，那日摊子再烂，再不济还有进步的革命人士抢着接手，今天呢？阴宫龙珠失落难以找回，再拖下去，等着谁接手呢？

阴宫寂静，无人打破沉默。

觉遥哭了好一会儿，感觉有什么不对，他再一揉眼发现眼前朦胧一片，像是在水中睁眼一般，他这才想起来第一次来阴宫的时候，自己吓得尿了出来，后来和爷爷见面时候，爷爷让他别哭，在阴宫中，这些东西都是跟着自己的，可尿流出来就在自己裤子上、腿上、脚下，始终跟着自己，偏偏眼泪就流不出来，始终在眼眶里打转，太难受了。

“康熙爷，康熙爷。”觉遥像盲人一样伸出双手，四处乱抓，嘴里叫着：“康熙爷，你给看看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东西这么模糊，眼泪像是全堵在眼睛前面，就是流不出来。”

康熙抬头看看其他皇帝，示意他们停止哭泣，莫失仪态，再向水灵子使了个眼色，水灵子会意，从觉遥肩头飘到觉遥面前，仔细观瞧后，说：“回禀主子，觉遥大人确实是眼泪挡住了眼睛，瞧不出其他。”

“你别叫我大人。”觉遥说话了：“你叫我名字，叫我觉遥就行。”

“都到这份上了，还在乎这些。”康熙不耐，走到觉遥面前一摆手，问：“现在怎么样了？”

“好了，嘿嘿，好了。”觉遥嘴里笑着说，眼睛里却是眼泪如斗般降下来，旁人看了，说不清是哭是笑，他继续问：“康熙爷，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哭不出来？上次不是尿。。。了吗？”说到尿了的时候，觉遥已经声如细蚊，更像是在和康熙说悄悄话。

觉遥这话可害苦了水灵子，水灵子在他肩头自然听的清楚，此刻他想笑却不敢笑，皇帝们一个一个刚感伤完，这突然放声一笑，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康熙冷冷的回道：“阴宫毕竟非阳人之所，是以不想留下阳间一切，下不为例。”

“哦。”觉遥还要问尿的事情：“那我上次。。。”

“尿脏泪净。”康熙知道觉遥要问什么，不等觉遥问完，他先答完：“上次你受惊吓，总要有个宣泄的地方，憋久了不好。”

说完这些，康熙脸上又出现一种复杂的表情，他看了看光绪，又看了看觉遥，再看看其他几个皇帝，若有所思的对努－尔哈赤拱手行礼道：“太祖爷，事已至此，我看今日觉遥决计是无法起行，还有一事不妨也让我告诉他，再将怀中之物一并给他，如何？”

努－尔哈赤这回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刚来先被觉遥的决绝呛住，再来又被乾隆的暴怒懵住，再然后光绪引经据典说自己的事情，他又插不上嘴，后来看着子孙嚎啕大哭，他一个性情汉子也不免被感染，此时此刻其他人心情平复许多，唯独他还心中难受的紧，便摆摆手道：“好吧！干脆我们都回去吧！让玄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