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接过一看,眼神顿时一亮,拿在手中小心抚摸,反复查看,之后抬起头来对贾珠说道:“还是大哥哥有心有眼光,这琴穗质地冰凉滑润,实属上乘之选,配着我的春雷甚是合适。妹妹很是喜欢!”
贾珠见状微微含笑对曰:“妹妹喜欢便好。”
元春又步至房内琴案前坐下,自顾自一面抚摸春雷一面说道:“说来此琴还是邵先生赠予妹妹的呢,只可惜当初便没个好的琴穗配它,若是随意寻个络子装上去,反倒是糟蹋了名琴,好在此番大哥哥为妹妹买来,亦算尝了妹妹一个心愿。待日后妹妹入了禁内,便也一并带了去,也好做个念想……”一说起这话元春的眼圈便有些红了。
贾珠见状亦不知如何出言安慰,遂半晌无言。且说自大房长子贾玫没了之后,荣府便将子嗣培养的重点放在二房这一对兄妹之上,贾珠与元春早已被家长预定好了今后的前程,贾珠取试元春参选秀女。无论是兄妹俩哪一个,投资的方向俱是十分明显,均是作为贾府的政治投资之一。而作为姑娘家的元春,选秀入宫后的遭遇未必便比得过作为普通姑娘家的被娘家人嫁出去,然而此番她又能有其他选择吗?到目下为止,家中亦惟有她一个姑娘家。因了早有这等谋划,家中自元春小时起便从宫中请来四名教养嬷嬷,手把手教授规矩礼仪,规范仪表姿容。更为了令女儿家贤良淑德之名远扬,将那些《女四书》、《四诫》、《列女传》、《贤嫒集》等与她反复诵读,只道是女孩儿家贤德最为重要。后来更为了元春选秀能有一技之长,亦专门为其聘请了教授古琴的师父,这一师父倒也是教得中规中矩。后闻贾珠偶然提起应麟常常抚琴自娱,亦是琴技过人,元春遂又坐车前往林府拜见了应麟几回,对应麟琴技倒是钦佩有加。应麟为勉励元春,更将自己珍藏的春雷名琴赠予她。而如此栽培□□之下,元春与别个家庭中的女儿家气度自是分外不同。
而话说贾珠本无抚琴之雅好,见了姊妹学琴亦是好奇顿生,想来煦玉早些年便已随了应麟学琴,弹得已是有模有样。此番见元春亦是琴技大长,不甘心之下贾珠亦向应麟提出希欲习其琴技。应麟闻言但笑不语,奈何贾珠一将十指置于七弦之上便觉手足无措、十指痉挛,全然不知如何摆弄。应麟大笑贾珠毫无乐感、纯属音痴,更无抚琴之雅气,曰“枉珠儿聪明一世,在习琴天赋之上远不如自家胞妹”。遂不得已贾珠学琴之事便惟有放弃了事。
如此胡乱思索一阵,又忽闻元春破涕为笑,径直转了个话题说道:“大哥哥今儿难得来妹妹这儿一趟,快看看妹妹绣的这荷包怎样?大哥哥可喜欢?”
贾珠接过元春递来的荷包细细打量一番,只见这荷包呈鸡心形,雪青色缎面作底,上锈秋香色花纹,颜色分外淡雅。遂答道:“妹妹好手艺,这个好看得紧,只是为兄的以为妹妹不太有这等闲情逸致做针黹的……”
元春闻言将手中荷包放下,咬着下唇说道:“其实妹妹倒是希望能和普通女儿家一般只做些针黹就好,奈何家人皆道此事并非我本职,家中一应之物自有家人动手。然此番不过妹妹为大哥哥做些针线,他人还能说什么呢……”
贾珠听罢不知如何应答,然脑中忽地念头一转,有了主意,听元春言下之意是愿意为他做些针黹,那此番这事大可拜托她却是更好,遂开口说道:“妹妹能为哥哥做这些,哥哥甚为欣悦动容。此番为兄的尚有一事欲请妹妹相助,不知妹妹可愿再次劳动一番针黹?此事甚是要紧,若是托了他人,却又不甚放心。”
元春见贾珠说得郑重,遂忙敛下神色问道:“大哥哥吩咐之事妹妹怎敢相拒,只不知此番是何事,只怕妹妹力有不及,不能助吾兄解忧。”
贾珠则答:“此事妹妹定能完成。”说着便从身上将之前在瑜琪斋所购的玉连环取出来递与元春道:“若是他物亦不耐烦拿来劳驾妹妹,然此玉乃我打算送与苏公子作剑穗之物,此番尚缺一络子,欲请人打一根来,此番便劳驾妹妹动手了。”话说贾珠之前亦想过去寻了自己房中的丫鬟打根络子,像他房中冷荷与迎荷等人针黹俱是十分出色的,连贾珠平素所穿衣物均出自她们之手。而元春因家人并未十分要求她针线之事,平日均是鲜少动手,针黹之事未必便及得上冷荷等人。然此物到底是赠予公子之物,若说其上络子出自贾府大小姐之手而非是丫鬟,无论好坏,面子上到底来得光彩,想来公子知晓定会高兴一些。
而一旁元春知晓此乃赠苏公子之物,亦不敢怠慢,遂点头道:“妹妹亦有幸在林府之时隔着竹帘见过苏公子一面,公子那等人品,真乃不世美玉郎。惟不足之处便是染了那等怪疾见不得日头,当真遗憾……”随后又低头审视手中的玉连环道,“不过不愧是大哥哥,眼光过人,此玉质地温润光亮,煞是好看。”
贾珠则进一步问道:“依妹妹之见,此物当配何种络子?”
元春对曰:“此玉莹如白雪,倒也不择颜色,加之苏公子又是那神仙般的人物,虽是修道之人,然太过素净反而不衬。依妹妹之见,不若也打连环花样的,颜色便选鹅黄,既不晦暗也不十分艳丽。”
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