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月过去,周年祭就在眼前。
前一夜,皇后专抽了时间来与夏侯沛说些要紧的事。
夏侯沛听闻响动抬头,见皇后入室来,开开心心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跑过去:“阿娘~~~~”
皇后弯身接住她,顺顺当当地将她抱起,走到卧榻前,看到上面的一些小玩具,就知道她正自己同自己玩的高兴。
将夏侯沛放到卧榻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皇后开口道:“重华。有一些事要说与你。”
夏侯沛张大眼睛,认真地听着。
皇后微微地扬起嘴角,很快又平复原样,她缓缓地说道:“你可记得大郎?”
夏侯沛点点头:“是阿兄。”
“那么,你可记得大郎唤圣人,也是阿爹?”
夏侯沛又点点头:“与儿一样。”
皇后便摸了摸她有一点浓密起来的乌发,像是对她记性好的奖励:“如此,你与大郎可是有同样的阿爹?”
这是自然,他们是兄弟,夏侯沛仍是点头,心下已有些不解,不知阿娘为何要说这个。
皇后循循善诱:“既有了同样的阿爹,你们也有相同的阿娘。大郎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你对先皇后,也要呼之为母,要像对我一样尊敬,明白吗?”
夏侯沛顿时呆住了,张着小嘴,愣愣地看着皇后。
想也知道突然多出一个母亲来是很难接受的。皇后正欲再铺垫几句,将夏侯沛的想法捋顺了,便听得夏侯沛道:“儿晓得了。”这种礼法上的事,不是能随意更改的,她在外面做的不好,旁人不会埋怨她一不懂事的稚子,却会疑心阿娘不安好心。她怎会给阿娘惹麻烦?
重华说明白,便是当真明白,她从不故作聪明。皇后放心,便又听夏侯沛道:“但只有阿娘才是儿的阿娘。”外面是怎么说法,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她心中只有生她养她的皇后,才是她的母亲。
说的皇后一愣,旋即欣慰:“重华乖。”
若是寻常孩子,这些自不必与她说,只叮嘱好乳母便可,但夏侯沛不同,她太聪明,学习的本领太强。其实,偶尔皇后也有些忧愁十二郎要如何教养才好。
刻意将她教的笨些,皇后自是不舍的,可要顺着她,又不知会长成一个什么样,但要引导,也得有个方向才好。皇后心中思虑良久,方将教导夏侯沛的事接了过来,每日都细心教育。
由于她的精心教导,眼下又生出另一个麻烦了,十二郎实在太聪明,聪明到已不能单纯的说是早慧,她简直就是神异。她一出场,定是能将宫里所有的孩子都压下去。
皇帝不会想要看到这种情况,在太子不是十二郎,且皇帝也无意更易储位的时候,十二郎并不适合出头。
皇后又慢慢与夏侯沛分说:“若重华有一宝物,旁人皆无,重华可要将其现于人前?”
夏侯沛摇摇头:“要遭抢的。”
皇后一笑:“正是。现重华于阿娘便是一宝物,阿娘也怕有人抢了重华去,明日出门,重华便跟着乳母,乖乖的不说话可好?”
夏侯沛顿时严肃,板着脸,郑重点头:“好,重华出门不说话。”
夏侯沛一不说话,就与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除了那双乌黑的眸子特别明亮有神,勉强称得上是个正常的孩子了。
祭仪设在台城,那是皇城的最高处,有时,皇帝也会在那处祭天。
周年祭当日,帝后站在最前,祭拜过后,由皇帝诵读祭文,祭文情真意切,里面有不少生僻的用词,夏侯沛听不懂,但并不妨碍她明白大意,这祭文,是皇帝亲自写的。
祭文诵读之后,方是皇子皇女拜祭。
按照排行站定,依次站成两排,皇太子在最前,之后从大到小。夏侯沛站在最末。
这时,只要能走,便不许乳母抱着。夏侯沛站得端端正正的,小脸绷得严肃,眼睛望着前方,目不斜视。她前面两位大不了多少的九郎与十一郎则有些待不住,站也是在那站着的,可时不时地就扭头看乳母。
这才是孩子应有的样子,平日里大人多是不以为怪的。可这回他们后面站了个夏侯沛,对比就出来了。
跪拜之后,九郎夏侯谙呆呆地在那啃手指,十一郎夏侯汲人却站不住了,扁着嘴似要哭,乳母见此,忙压低了声哄他。十一郎只是想走,怎么哄也不听。如此肃穆的场景,若有孩子哭闹,便麻烦了,夏侯沛迅速地摸摸十一郎的背,以示安抚,自己的神色仍然是肃穆无比。
十一郎惊讶地转头看她,以为找到了一个玩伴,扭过头就要同她玩。乳母几欲晕倒,这是能玩耍的场合么?
夏侯沛瞪了十一郎一眼,非常之严肃,将他瞪在原地不敢动。
终于礼官唱了声“毕”,结束了。十一郎的乳母忙抱起十一郎。
夏侯沛则站那等着皇帝发声说散,便好回宫。
未料到,皇帝朝这里走来了。
台城上秋风潇潇,皇帝一身月白单衫,正值壮年的男人,此时看来格外单薄,他的神色有些沉郁,唇角倒是保留了和缓,在夏侯沛前站定。
夏侯沛便一声不吭的弯身施了一礼,因身材短小,姿势并不规范,却是十分童趣可爱。夏侯庚笑了笑,道:“十二郎今日做得很好。”他站得高,诸子情态皆在他眼中。
皇后也走了过来,夏侯庚转头与她道:“你将十二郎教的很好。”
皇后只弯了下唇,并未言语。
有帝后在,并无皇子开口的余地,自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