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竟愣了一下，嗤笑出声来：“你倒说说看，你错在哪里？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就因为你看到了这张碟片，然后认出了里面的人是我？你不怪我去拍了这种东西，不怪我拍完还没有去整容，不怪我有了钱没把所有的碟子买回来，没有捂好自己的秘密，反而说这是你的错？”

他说到最后，语气里面已经带上了极大的恶意，甚至吓得夏炎微向后缩了缩。韩竟从来不欣赏夏炎性格中这种软弱怯懦的部分，但此时看了他的反应，心里却只有一片绝望。

韩竟摆了摆手，像在挥散一个空虚的梦境，咬着牙又问了一次：“你说说看，到底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只是……”夏炎停顿了一会，才叹息般地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到你呢……”

他用双手在面前比了几个莫名其妙的手势，似乎急切地想表达自己，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就是，为什么没能早点认识你……早点跟你在一起……你看，我有钱，我有那么多钱呢，还有华夏的股份，还不够的话还可以跟我姐去借……她一向疼我，只要我开口，她一定不会不答应的——”夏炎对着韩竟茫然傻笑着，眼神躲闪不停，最后又失落地垂下，肩膀像是害怕似的抖了抖。

“如果要是……要是那个时候就跟你在一起的话……我现在只是看着都觉得那么疼了！当时你怎么能够……为什么你一定要承受这种事……如果再早一点，如果再早一点，还有你父亲也许就能——”

夏炎哽得说不下去了，用手遮住嘴唇，眼泪疯狂地掉下来，半晌才抽噎般地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在你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我却没有在你的身边，为什么我不能保护你呢……”

韩竟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夏炎所说的“对不起”，并不是表达分手的遗憾，而是这个意思。

因为这部片子，他在圈子里，一度非常有名。

在这个信息极为便利的年代，电影只发行流通于日本，并不能真的阻止其他人获取这部片子。这部另类的重口电影在华人圈几大和同性恋交友论坛上都有着极高的下载量，后来又被那个特殊的女性群体中一些个性开放能够接受的成员大加传播。电影中没有涉及他的采访，结尾字幕也没有公布他的名字甚至化名，最后人们只是因为他在影片中一个下意识的咬嘴唇的动作，而将他叫做“咬唇m”或者“咬唇小受”。

无数人看过“咬唇m重口鞭刑”这个36分钟的视频片段。有人说能被这种壮主虐一定很爽，有人说他骚，有人说“草你妈的真想狠狠抽死这小贱货”，也有那种好奇而友好的女孩子，在看过之后会打上一大串颜文字：“哦哦哦好帅好性感看着简直狼血沸腾～～/////////”——他以这个身份闻名于网络，甚至比韩竟这个名字被人所知道，还要早了好几年。

无数人看过这段视频，却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夏炎这样，在看过之后哭了。

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夏炎这样，在看过这段视频之后会担心他是不是疼，是不是陷于求告无门的困境，是不是一度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看过这段视频之后为他哭了，而且哭得那么凄惨，那么悲伤，那么真诚……

在他做了那么低贱耻辱的事情之后，没有因为这样的经历嫌弃他、责怪他，或者用有色眼镜来看他，反而因为这些老掉牙的陈年旧账，去责怪自己没能为他分担。

韩竟难以置信地眯着眼睛，看了夏炎半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人……特么脑子有毛病吧？

——对，一定是的，等有一天他反应过来，等他恢复正常，等他脑子里的病治好了……就会发现自己今天做的事情、说的话有多蠢。他会跟其他人一样，一边消费着他的ròu_tǐ和尊严，获得官能上极致的刺激和享受，一边嫌他脏，骂他下贱。

对，对……一定是这样……

韩竟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而后止不住地轻笑起来，踉跄着脚步往门外走。

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假象，反正夏炎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有一天回过头来，冷冷地质问他：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跟我在一起？

他又何苦自取其辱，再等到那一天？

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是韩竟全部记忆中，走得最最困难一条路。视野摇摇晃晃，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腿，每一步都不知是怎么抬起，又踩在哪里。他唯一知道的是，如果再留在这，如果再跟这个人呆在同一间房间里，再拿这些甜到了极点的美好幻想去诱惑他，他一定会疯。

反正夏炎会后悔的……反正他会后悔的……

然而韩竟在离那门口仅剩下最后一步的时候，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别走……”夏炎深深低着头，扯着他的衣角。他的头埋得那么低那么低，肩膀瑟缩着，声音细弱无比，仿佛最卑微的乞求。

韩竟怔怔地看了他半晌，而后用力扯着自己的衣服，这样扯了三次，竟然没能从夏炎手里把那一小片布料拽出来。夏炎的手攥得死死的，因为用力过猛手臂不停发抖，手指的关节一片苍白，好像濒死的龙，紧紧攥着自己所坚守的最后一份宝物。

“放手。”韩竟冷冷地说。

“不放……”夏炎摇了摇头，苍白的手指甚至更紧了紧。

“放手。”韩竟重复了一次，又去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