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仰首调息,压抑激动的情绪驳道:「不,我非要清楚的告诉你,当年你师父和师兄察觉我不是人,怕我肚里的孩子出世便是怪物,所以联手对付我。」
胎儿?桂元洛暗讶,难道这女子和她口中讲的胎儿,是黏阿依提过的那件事?
这名女子正是赤琏,就是白道尘曾经认识的红萍。她一面回忆,一面往床前踱步,哀怨说道:「虽然胎儿还未完全成形,可你知道我是怎麽眼睁睁看自己的孩子流出体外麽?他们将我打成重伤,不是封入应灵石,而是关到镇妖塔。我虽不怕镇妖塔,可塔里的妖魔凶狠无比,我和他们缠斗几日,勉强逃出来,但孩子保不住了。你师父和师兄压根不打算给我活路……逃出镇妖塔,被你师兄发现,他联合其他道士追杀我,後来,我一个人冒险逃到北方。道尘呐,这个,就是你说的降妖伏魔,天地正气?我虽不是人,可我做错什麽……」
屏风後,桂元洛摀住口鼻,一手掐自己小腿,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恐惧还是难受,这名女子的经历太过凄惨,他心疼之余又觉得师父太无情,多年来对她的事一个字也没提过,彷佛不曾认识这人一样。
「我错在相信你。」赤琏说完朝白道尘隔空搧了一掌,一道掌风拍散幻影,她警觉道:「唔,身外化身?」
桂元洛暗叫不妙,僵在屏风後不敢发出半点动静,赤琏眼珠左右瞟了下,眯眼摊开双掌,上下交错叠合,再突然展臂喊道:「镰风!」
桂元洛从袋里取出壬盘念咒挡住冲击,再以大小姆指、中指触地在周身画弧,气声低吟「云深不知处」隐去身形气息。周遭事物全像被刀剑劈砍过,断裂毁损,赤琏环扫房间并没看到施法的人,以为对方逃得快,转身要追,却在一脚快跨出门槛前回头望了眼。
这一眼,被她瞧出端倪,房间被她毁得七零八落,唯独屏风後一小角落完全没有损伤,旧柜子静静陈置,连它上头的花瓶都没倒下。
桂元洛失去屏风遮蔽,以为还有隐身术能防守,只等对方离开,但他发现她不仅转身,一双眼睛还直直看着自己。映在他眼中是个身穿红道袍的道姑,那身红宛如新鲜内脏的颜色,袖摆和裤的白显得格外刺眼,发髻用黑色长簪盘在头顶。
不得不说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即便是做道姑的打扮,未施脂粉,嘴唇仍像涂了胭脂般嫣红,眼睛秀长,大而有神,怎说都是张招惹人的长相,但这张脸一旦没有笑容,失去温情,就是杀气腾腾,凶狠可怕。
「看来,是我太低估悬恒派的小把戏。」赤琏执起拂尘,用力朝那角落甩去,忽然间飞射出许多弓箭落向桂元洛。
「糟。」桂元洛倒抽口气,这不是单纯的幻术,而是以虚为实,实际上没有弓箭,却让人信以为真,一旦意识到这幻影,就不免要为其所伤。
除非能参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唯有道行高深,意志强韧者才能在这类的秘术前不为所动,不受影响。
桂元洛当即了解对方要置他於死,但这等厉害的秘术及强烈杀意,不是他的壬盘所能阻挡。
* * *
「哈啾!」月湛清在马车里打了个大大的喷涕,用手蹭了蹭鼻子後拿出一条乾净漂亮的丝质手帕,抹抹口鼻又擦擦手。
坐他对面的沈笑疑道:「这条丝帕……」
「我的。」月湛清斩钉截铁回应,很快把它收好。
「你的?」
「你说不要,我就洗乾净拿来用。你不要的被我收好,自然是我的。」
沈笑有点哭笑不得,也没想过对方有办法把这麽肮脏的丝帕洗净,想到这里,他默默把月湛清由头到脚打量一遍,不过是洗了个澡,这人却把自己的仪容弄得素洁漂亮。先不说那张鸡蛋一般光滑的脸,很少男人会连头发也养护得这麽柔顺。
「喂,看什麽,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这车里空间又不大,你又坐我对面,我无聊便只能看你,再说你还不是时常往我这儿看。」
「不一样。我是看你衣服布料,鞋子质料,玉佩,腰带,发簪,每一样都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奢侈品。还有,你是怎麽从那个穷乡僻壤叫来马车的,能乘马车都是有身份的人,你,我说你是不是四处招摇撞骗才那麽富有?」
「我没有。」
月湛清双臂抱胸一脸狐疑,噘起上唇摆出欠揍的嘴脸睨着人道:「是麽。我不信。」
马车颠簸得厉害,忽然间月湛清整个人往对面的沈笑扑过去,一颗头冲出窗外,旋又被沈笑拉回车里,两人耳鬓交错间彷佛擦出一簇光亮。
沈笑牢牢抓住月湛清的手臂,後者几乎贴在他身上,距离一下子被意外拉近,沈笑眨着俊眸对上月湛清的眼,他别有深意,在那双眸子捕捉慌乱,打算趁虚而入。
月湛清错愕瞪着沈笑,沈笑露骨回睇,这忽然令他感到害怕,从以前他就摸不透这家伙想什麽,即便这麽近也望不穿深黑瞳眸里藏什麽心思,只知沈笑永远挂着讨人厌的微笑。
就是这样的微笑从沈笑脸上消失,才令月湛清茫然迷惑,为什麽沈笑忽然看得这麽专注,月湛清觉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动也不动的摄入了惶惑不安,还有其他暧昧情绪。
沈笑定定看着月湛清坐回原位,月湛清心跳得厉害,为了平抚心情,他选择别开脸掀起帘子察看路况,闲聊似的说:「这条路看来刚下过一场雨,土石泥泞崎岖,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