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为任澄漪,可以叫我漪儿。”
穆修白往泥上划了:【望月】
“望月。”任澄漪柔声地地念着,尾音轻飘飘地上扬。
“既然是识字的,可读过什么书?”过一会道,“你读诗经吗?楚辞?”
粘稠的湿润的砂质的泥土被枯枝划破,又被轻轻踩平了。穆修白解了无字书简,拿着笔往一旁的杂草上沾了些草露,非常用心下笔写了四字:【略知一二】
任澄漪突然很高兴似的:“宫人识字的少,看些书的就更少了。月儿姑娘莫不是上天特意送过来给我作伴的。”
“你最喜欢哪首?我还是喜欢名篇鸳鸯呢……”
穆修白下笔如飞,他几乎可以跟上任澄漪的语速。任澄漪也并不算多么熟知诗经。穆修白前些日子无书可看天天看诗经,和任澄漪对着倒也绰绰有余。
在此朗朗晴空下,潋潋碧水前,垂柳拂沙过,青叶露方希,两人竟然毫不疲累地背了半个时辰的诗。
穆修白握着毛笔的手已酸疼,但是他希望这样的安谧继续下去,永不停息。
任澄漪道:“殿下怕是要下朝了。”
穆修白也知道时候不早了。
任澄漪望着面前的水,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望月是男子吧?”
穆修白心头一怔,面上详装镇静,其实早已经松动了。
任澄漪看穆修白那副样子就当是他默认了,又道:“我觉得你不像是女子。你的笔迹就不像是女子,女子写字,哪能写出如此挥洒的狂草……你的行止,又哪里有半分女子的姿态。”
穆修白定了定神,慢慢地写:【只是你没见过罢了】
任澄漪微微低下头辨识字迹,反倒笑道:“我问你第一句你就没藏住。你要是不承认,我也不会刨根纠底。”
任澄漪说得明白,穆修白再掩饰也无益,只沉默地坐着。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一个男人穿着女人的衣服都很奇怪。就算任澄漪不往更糟糕的地方想,可是目前所知也已经够糟糕了。
穆修白垂首坐着。
原以为,在祁千祉面前练就了泰然处之的能耐,到头来却还是被人揭破就无法容忍这份羞耻。
任澄漪道:“你生气了?”
穆修白不知如何作答。
任澄漪跳下石头:“我没想到会惹你生气,我先走了,待会储妃怕是也要找我。”又像是保证似的,道,“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穆修白没有抬头。
穆修白拿着一块松烟,慢慢地磨着墨。
祁千祉道:“住手,你磨多了。”
穆修白方才觉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祁千祉。
祁千祉看着他那微抿的唇线和浓密的睫毛,突然很想亲亲他。便放下毛笔,长手一伸把穆修白环到了身侧,手已经探进了衣服里面。然后把他按在案上,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祁千祉可以感觉到他怀里的人全身都在抗拒,十分不快地放开他:“你今天怎么了?!”
穆修白并未作更激烈的反应,只是浑身僵硬,也并不看祁千祉。
祁千祉一矮身把穆修白平着放到地上,细细碎碎的吻顺着脖颈落下来,穆修白仍然浑身僵硬。穆修白之前虽然因为怕疼,会惧怕祁千祉动他,也不太懂得如何回应,但是他身体敏感,尝过性事之后往往轻轻一挑拨就按捺不住,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刻意地挺尸。
祁千祉兴致寥寥地站起身道:“起来。我今天并不准备动你,我本就要去太子妃那里留宿。不过既然如此,你就到殿前站一夜吧。"
穆修白走到殿前去站着。祁千祉临走之时吩咐了徐染看着他,自己就往惠心殿方向去。
祁千祉照例有几日得去太子妃那过夜。
之前的一年金书菀都未有身孕,让金家甚不满意。早晨去给母后请安时便遭了催促。祁千祉生母早亡,而今椒房里的是皇后萧藕色,是当今圣上的表妹,兄妹结亲而无子,这就把祁千祉交予了她抚养。
金书菀显然也受了催促,细细梳妆了,穿衣配饰也都选了式样成熟些的,纱质的衣裙显出了少女丰盈婀娜的体态,。
听到响动,镜前的少女回过身来,扬起一抹微笑,
“夫君……”
祁千祉知道终究是逃不过,整理了下心情,掀开珠帘进去:“菀儿今日好美。”
“真的吗?”金书菀依旧把每个字都咬得柔柔碎碎的。
祁千祉终于忍俊不禁:“菀儿你还是像平日那样就好。”
“殿下……!”金书菀把头又扭回镜子前面,声音回复了本来的音色,“你笑话我!”
祁千祉走到她背后,在同一张席上坐下来。从后方抱着她的肩把下巴搁在肩上,和她一同看铜镜:“我哪有,我的菀儿本来就很可爱。”
少女的脸上迅速爬上了一片绯红,只是低头不做声。
祁千祉看她不再说话,就拿过乌木的梳子,为她细细梳起了头。不多久梳成了凌云髻,便道:“髻子是这么梳的,好看吗?”
少女一片娇羞,只是回身抱住祁千祉:“殿下,我都不知道你会梳头。”
祁千祉道:“菀儿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我不在东宫的这几日,殿下在做什么?”
祁千祉被她说得心里一慌,掩饰到:“菀儿以为我在做什么啊?”
“莫不是成天在玩,不然你哪来那么多的好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