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禄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只是阴鸷地道:“我说……这碎玉确实是好滋味……”
祁千祉把人的脑袋往墙上狠狠撞了一下,尹天禄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哼声。
祁千祉的声音已经有些走调:“你说其他人也玷辱了望月,是、真、的、么?”
尹天禄的双眼有些翻白,吐了一口嘴里的血,道:“自然……是真的,那小子太不听话,我只好让我的徒弟去□□……调……”
祁千祉疯了一般吼道:“闭嘴!”
尹天禄笑了声,继续道:“何必呢,殿下,这种人本来就是千人骑万人跨……你倒捧在手心里怕人化了……你都不知道他在我那些徒儿的身下……有多么好看……”
祁千祉只觉得急怒冲顶,退开两步,拔剑一剑便穿进了人的胸膛。
尹天禄的面上一瞬间扭曲,但是却很兴奋似的,非要用尽力气张开口,但是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我是谁指使的……殿下早,早就知道……但是殿下没什么容人之量,我便是招了也得死……”
那个“死”字已经成了气声,尹天禄便突然吐出一大口血,仍是狰狞着表情说道:“横竖都是死……我也不想,不想让殿下如意……”
祁千祉把剑抽出来,又狠狠一捅,尹天禄的身体挣了挣,脑袋向前一伸,喷出一口腥血,而后便垂下来不动弹了。
祁千祉把剑一扔,满脸戾气地走了出去。
自己还是着了尹天禄的道,俱五刑而死于是便成了一句空话。
祁千祉回承虬宫时,穆修白便侍候在殿门。
穆修白直觉今天的祁千祉散发这些难近的气息。有些犹疑要不要将写的东西给祁千祉看。
祁千祉确实目不斜视地从他眼前走过去了。
穆修白微微顿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日常的侍候总是要做。
穆修白看人去了书案后面,便过去跪下替他磨墨。白皙的手指捏着乌墨,却看得祁千祉心烦。
“你退下罢。”
穆修白有些疑惑,但是起身来,行完礼依言退下了。就听身后祁千祉道:“赵谐,你磨墨。”
赵谐那停留在男孩变声期以前的稚嫩嗓门便响起来:“是。”
穆修白只当是祁千祉今日心情不爽。回了房间,捏着自己写的东西来来回回又读了几遍,觉得写得真是不成样子。越看越没底气,一定是拿不出手给祁千祉看的,想改又不知道从哪里动手。
便想把这东西揉了。东南之涝,无关他事。承虬宫多才俊他也不必班门弄斧。
然而真的揉了,也扔了,却又捡回来,拿起来毛笔,把干了的砚台加水研开了。开始凝神屏息反反复复删改了部分,又论及了一些水利方面的建议,如此一直改到很晚,才抽了新简开始誊写。一边心疼之前用纸抄写的倒叫自己给揉了。
祁千祉步入房间的时候穆修白还在誊写。祁千祉一下将东西抽走,大略扫过“虚爵可卖”那几个字,便哼笑一声。
穆修白心下便道不好,果然听人道:“望月,你的身份不该管这些这些。”
“……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穆修白听着这不留情面又呵斥一般的话语,垂下了眸子,只觉得一阵心堵。
祁千祉便把竹简又从穆修白头顶丢回了案上,从身后拍拍他:“去,把自己洗洗。”
穆修白嗫嚅了一下道:“殿下,臣已沐浴过了。”
不料祁千祉只是怒起,一掌拍在案上:“那就再洗一遍!洗干净了!”
穆修白被这声响惊得有些怔愣,睁着眼睛,眼圈却红了。然后站起来,这个过程中他微微收敛了一下情绪。他双肩垂着,落步轻缓地出去了。
穆修白是如此敏感的人,他知道祁千祉指的是什么。尹天禄归案了。有些旧账,也就要算算清楚。
☆、章二十三东南之水(二)
祁千祉见穆修白出去就后悔了。他觉得望月终究算是可怜,本就出生卑贱,受污风尘之地。只是他接望月初来的时候,本也不过当做消遣,并未如此介怀。
祁千祉便步回正殿,自己对着那盏鲤鱼戏珠灯发了半日的愣。四壁是灯影拂动,祁千祉心乱如麻,他越是喜欢这个人,便越希望这个人应该是干净无垢的。可是穆修白不是,不但在遇见祁千祉之前他不是,在遇见了祁千祉之后竟然还落入污秽之地,叫他根本不能把这一茬忘却。祁千祉自以为可以将尹天禄的一人之为勉强地从脑中抹掉的时候,尹天禄的所言却一下将祁千祉打入地狱。这个人,这些事,便是自己再略过不提,似乎永远也不会变得洁白。
穆修白重新沐浴了,从殿外一步步步入内,湿发并没有完全干,披在脑后,整个人都湿漉漉的。他步到案前,坐下来,行礼,一如平常。
便等祁千祉发话。
祁千祉便抬眼看眼前之人。穆修白微垂着眼睑,虽然神色漠然,眉眼里带着的是细微却可觉察的的不忿。穆修白掩藏得很好,千丝万缕的情绪,被睫毛一遮挡,便什么看不见了。
祁千祉见到这样一个方出浴的白白净净的人儿。眼波微动,终究却是无甚心情。
裴之维的忌日也不远了。
祁千祉没有动他。穆修白只是侍于外间的浅榻。
然而睡不着。便起来盘腿打了一夜的坐。
祁钺即便是信祁千祉从沧水所得是真的除沉珠,然而不免叫这漫天传言扰了神思。朝中亦然。祁夏得除沉珠一事最初径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