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咱家安哥儿?谁啊?”
“你李家村的那个李大力,认识不?”贺有财吧唧一下,又吐了口烟。
“他?这哪行!绝对不行!”一听贺有财嘴里说出的名字,李氏想都没想便脱口道,“他那个年纪你又不是不知道,比你就小上两岁吧?差点都能当安哥儿的阿爹了!更别说家里还有一个大烂摊子,你就忍心把安哥儿送去吃这种苦?”
李大力在李家村也算个名人了,家里的阿姆心偏的没边,哥嫂又是出了名的刻薄人,他自己辛苦挣的那点银钱估计都给压榨了个干净,村里人都没谁舍得把家里哥儿嫁给他,这不是都快四十岁的年纪,连媳妇也没娶上。
李氏都不知道孩儿他爹是怎么想的。
“你先别这么激动,”贺有财没好气地瞥了李氏一眼,“你不知道,李家阿姆前两个月已经走了,李大力跟他哥嫂也正式分了家,大概当时正当我出了事,你姆家人没怎么跟你说。”
“李大力是个能干人,就是让家里给拖累了,我寻思着年纪不是什么大问题,会疼人就行,安哥儿嫁过去也不需要伺候什么公婆,咱两家离得也近,有点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帮衬着。安哥儿也是时候该说门亲事了。”
“……贺有财,你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李氏脸色沉了下来。
他的安哥儿才十五岁,本来是想着等小泽成亲了,之后再好好给安哥儿寻摸一个婆家,可现在……一想到那李大力的年纪,李氏是又气又怒。
他倒是真敢想!
“王伯娘跟我说了,李大力这人其实不算软和,就是被他阿姆给给压得狠了,这两年学聪明了,暗地里攒了不少银子,前儿个又请你李家村的族老分了家,承了他家原本那个院子,绝对亏不着安哥儿,咱家现在这条件,哎……我这伤以后就不管了,反正也治不好了,但是昨儿个我看你从镇上药铺才给小泽抓了三幅药回来,再过两天怎么办?小泽的伤不能拖,本来就伤在头上,到时候再有个好歹……”
贺有财试着抬了抬自己的右手,费尽力气却也只是轻微地动了动,他的面色有些颓丧,慢慢垂了头。
还以为这日子能越过越好,没曾想这祸事一来差点把这个家都毁了,人这命啊!
苦哦。
贺有财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李氏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良久之后才道,“小泽抓药的钱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明个儿回一趟姆家看能不能再借点,至于安哥儿的事……”
“阿爹,阿姆,我回来了。”
李氏话未说完,就被身后一道声音打断了来,院门口的位置,贺安背着篾筐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他穿一身青布衣裳,长发直接用一根同色布条束了一个发髻,年龄摆在那里,看着不高,样貌却和贺泽有些相似,只是五官稍显柔和,比他少了几分硬朗,多了几分秀气,不得不说,这兄弟俩完全继承了李氏的好相貌。
“安哥儿回来了啊,饿不饿?”李氏伸手在贺有财后腰上狠狠掐了一下,脸上绽开了笑,迎到贺安跟前将他身上的篾筐取了下来,“阿姆灶房里做了饭,快去吃吧。”
贺安不答,只兀自开口道,“我今天去看了,咱家那两块田里的稻子等过段时间才能收,但是西山下那块番薯地已经熟了,我从村口菜园子里弄了几个白萝卜回来,阿姆,你明天去镇上肉铺买几根大骨,给阿兄熬汤喝。”
“阿姆知道了,快去吃饭去吧,饿坏了可不行。”李氏摸了摸贺安的软发,声音添了几分沙哑。
他的安哥儿这么懂事,他怎么能舍得让他受这份委屈?可小泽的伤……
“我先去看看阿兄,等会再吃。”贺安摇了摇头,大跨步向着贺泽的房间走去。
“这孩子……”李氏望了一眼贺安的背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孩儿阿爹,你说,安哥儿刚才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贺有财长舒了一口白烟,挥起衣袖在石阶上扫了两把,一屁股坐了下去,“听见就听见了吧,孩子也这么大了,正好今晚你去探探他的口风,要是不反对,咱明天再去找王伯娘问问情况。你姆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咱家上两次借的银钱还没还呢,再腆着脸去借也要人有才行啊。”
李氏此时正弯腰将篾筐里的两个大白萝卜捡了出来,听见贺有财这话,动作顿了顿,“我知道,可安哥儿……这么多年了,村里离得也近,我知道李大力人不差,就是……哎,我今晚去和安哥儿说说,若是他不想,咱俩再怎么样可也不能逼着孩子!”
“瞧你说的什么话!合着这两孩子都是你一个人的?”贺有财拎着烟管在石阶上上敲了敲,脸色不怎么好看。
“行了行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这臭毛病还当真了?”李氏将篾筐里余下的几个番薯也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垒在一边,“咱家就剩四块地了,过段时间收了粮食,开春种一亩禾粟行了,另外三块地翻翻土都给种上番薯,这东西管饱。”
“听你的。”贺有财叹了口气。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弯月爬上了山尖,村子里一片静谧,只偶尔听见几声和着蝉鸣的狗吠。
房间内有点黑,贺安点了桌上的油灯,一簇小火苗映着窗户摇摇摆摆。他搬起一条凳子坐到了床边上,床上的贺泽依旧睡得沉,只是眉头还紧皱着,想来是伤口又痛了。
想起阿爹和阿姆刚刚在院子里的谈话,贺安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