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怕不怕当时的秦家来个鱼死网破,沉了秦瀛城?
他们不怕。
因为他们了解秦家,知道秦家绝不会沉了秦瀛城,因为这上面还有万万计的百姓。秦家可以拖着吕家一起死,却绝不会拖着那样多无辜的百姓去死——哪怕十城之上没有真正的死亡。
他们肯定这一点,所以毫无顾忌的动手。
结果也如他们想的那样,秦家哪怕在绝境当中,也没有拿出核心,也没有叫整座秦瀛城为他们陪葬。
可现在秦家没了。
换作了幻影秦漓。
正常人都无法理解的幻影。
偏激、偏执、情绪不稳定。
谁也不知他还有没有悲悯之心,有没有秦家人对属民的责任与大义。
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一不高兴,就把秦瀛城玩儿一样的搞没了。
不确定令人迟疑。
未知令人心生胆怯,就此却步。
核心在秦家手里是无用的鸡肋,但在幻影秦漓手中,就有了真正的震慑力与杀伤力。
有了忌惮,吕家才会受到秦漓的威胁,面对已经成熟的果子不敢伸手去摘,处处受到掣肘,被秦漓翻来覆去的折腾也只能不服憋着。
当然,这里面也有其他的原因。
比如秦漓并没有把吕家逼到绝境。他折腾吕家,让吕家膈应,让吕家难受,但他没有说让吕家把自个儿也覆灭一次,从贵族中除名——吕家不像是秦家,秦家有君子之风,但吕家绝对是小人。吕家到了绝境,说不定更愿意拖着秦瀛城陪葬。
再比如,秦家死去的人转生为的走尸或鬼魂,都还落在吕家手里。这是他们用来与秦漓对抗的筹码。
幻影秦漓与吕家,在这几百年里,大约就是这样维持着诡异的岌岌可危的平衡,看似平和实则凶险的过来的吧。
现在,是打破这个平衡的时候了吗?
秦漓半拥着归琴,少年修长的身形在他的面前还显得单薄。
“他们都怕我毁了它。”他冷笑着,看着归琴的目光却很柔软,“可我不会毁了秦瀛城的。怎么能毁了它呢?”
“我要在这座城中等你回来呀,小洄。”他说,“如果它沉入大海,你又该怎么回来?”
他诞生于执念,执着于仇恨,也念念不忘着弟弟。
所以他疯狂偏执,却也有理智冷静。
核心在他手中,他依旧不会使用。
吕家只知前一点,却不知后一点。活该被他骗了九百年。
“你看,大家都还在。”他拉着归琴走到窗边,指向那栩栩如生的冰冷玉雕。
九百年的时间,他成了手艺卓绝的雕刻大师,用青玉膏山脉最优质的玉石石料,精雕细琢而出一座座秦家人的玉雕,屹立在秦瀛城的圣地,是悼念也是缅怀,陪伴他度过这漫长煎熬的岁月。
“吕家心里有鬼,不敢面对他们,还想用屏障挡住他们,这怎么行呢?”
“他们不撤掉,我就去敲响金峦钟。”混乱秦瀛城秩序的大事,在他口中也随意得很,“一声两声,他们就撤了。”
归琴望着远处的白玉雕塑,想到第一眼看到时弥漫不去的森冷寂寥,宛如坟墓,他心中一紧,蓦地握紧了秦漓的手。
这里是秦家的墓地,秦漓是孤独的守墓人。他游荡在墓碑之中,仿佛被时光一同埋葬在这里。
“我回来了。”归琴声音干涩,攥紧了秦漓的手,“哥,我回来了。”
秦漓偏头看他:“是啊,我终于等到你了,小洄。”
他漆黑的眸子里又有血红的火光燃起,疯狂的火苗呈燎原之态:“秦瀛城是秦家的,和哥哥一起,把它拿回来!”
“不好。”席恩一把拉过时辰生,朝窗边的秦漓跑去——他察觉了周围躁动的空气,像是有一把火将之点燃。
安全的地方在秦漓身边,因为归琴也在那里。
他与时辰生动作很快,因为判断及时,所以当整个屋子在一瞬间化为火海时,他们已经站在了秦漓身侧,毫发无损。
屋中只有这一处,仿佛被隔绝出来的空间,无比安全。
“怎么了?”归琴惊愕地朝窗外望去,只见到漆黑的天幕被火光染红,就被秦漓的一只大手捂住了眼睛。
“不要看。”秦漓将归琴转过来,整个人塞入了怀中,“也不要听。”
“没有危险,不要怕。”
席恩最初以为是吕家恼羞成怒,要对他们这几个到处乱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的人动手,但此时一听秦漓的话,立即丢下了这个猜测。
他想起来欧萨拉之前给他们普及幻影的时候说过的——幻影诞生于激烈的情绪,他们也会反复经历着令原身深受刺激的一幕幕。有时候幻影的力量过强,甚至会真实的影响到现实。
秦漓捂住了归琴的眼睛,却没限制他与时辰生去看。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看到了燃烧的大火,看到了惨烈的战斗,看到了遍地的鲜血,看到了哭泣的妇孺小孩……
火光中,血色与兵刃交织。不屈里,死亡与悲怆蔓延。
这是秦家覆灭的那个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一番艰难的斗争后,努力扼杀了懒虫病毒的代码趴地上哭,又晚了嘤嘤嘤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