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姐人很好,”小龙女盯着自己的手背发呆,“我是她师妹,她是我师姐,所以她对我十分重视。她便是……她便是这样对我说的。”
纵然杨过小时候中过李莫愁的毒差点死了,长大之后刚下山来就又遭她追杀一路,可此时他想起了对他百般爱护,真当他是亲儿子一般的欧阳锋,知晓世上有些人便是十恶不赦,心里也会真心记挂几个人。
听她声有哽咽,杨过也不知如何安慰,两人僵坐良久,忽地听到前院有响动,小龙女起身道:“我该走了。”
杨过从小孤苦伶仃,遇见故人便觉分外有感情,因着孙婆婆的事情,又因二人同恋着一个不可能之人,纵然小龙女冷若冰霜,他竟也觉得分外亲切。
“龙姑姑,你去哪?你住在哪?”
小龙女道:“我住在山上。”
“山上?”杨过望了一眼她指的山峰,“在那座山上吗?那你吃什么?喝什么?”
他自是不解,他现下住的地方好歹有一条小路通向大路,这屋子后面方圆几里中却是再也没有上山的路了。
小龙女道:“吃果子,吃鱼,吃蜂蜜,喝泉水。”
杨过干笑道:“哦,龙姑姑好本事,还会自己搭屋子么?”
小龙女摇摇头:“没有屋子。”
杨过瞠目结舌,心道这仙子似的姑娘,过得却是这般茹毛饮血的生活,实在始料未及。他自己如今有吃有穿,远胜小时候东躲西藏,只觉小龙女这样活着甚是可怜,但见她的样子,似是自己觉得还不错,便大着胆子问道:“龙姑姑,你……你时时来陪陪我,说一会子话,好不好?”
小龙女本不喜与旁人交谈,可转念一想,普天之下只怕只有杨过一人与自己一般,恋着不可能之人,除了他,还有谁明白自己的心思呢?
见她默然不语,杨过正要再问,只听前面有人喊道:“傻蛋!傻蛋?”
杨过匆忙应了一声,胡乱在自己脸上擦了擦,便听到有人朝屋后走过来,听那一步一拖的脚步声,定是陆无双无疑,她虽然瘸了一条腿,平常走路却是不慢,转眼间便来到了屋后的空地,杨过慌张地想要向她介绍小龙女,扭头时却发现她已不见了。
小龙女又回到山中,可不知为何今夜无法静下心来,李莫愁舞剑之姿时时映在她眼中,她坐在绳子上,呆呆望着空处,便觉那人就在林中肆意奔走,剑气带起了不止的风声,刮落了林中的树叶,而那秋水般盈盈眼眸,似乎也时不时地在其中闪动,不时回眸看着她。
她怔怔地落下泪来,可那人却毫不知情,常来陪她的那头小鹿啾啾地蹭着她的腿,鸟儿从树顶飞下来,落在绳头,嘤嘤低语。
她伸手刮了一下鸟背,眼泪终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一地。
太阳升起之时,她忆起昨日是出去偷针线的,可杨过到底或多或少与李莫愁有些关联,她不愿前往,但心中周旋许久,终究是想再多看一眼全真剑法,思量许久,取下树上的绳子,飞奔去往山脚下那一处幽静的宅院。
夜已降临,院中却不时飘出欢声细语,那处火堆烧得正旺。她站在树梢上,见院中一男两女,分坐火堆两侧,有说有笑,不知在聊什么。她于旁人说些什么话殊无兴趣,看他们三人正聊得火热,便悄然进屋,寻那针线,寻到后拿在手上又觉不妥,便从那些李莫愁给她的散碎银两之中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放在桌上,再转身离开。
她只听外面“那魔头那魔头”地说,兴致缺缺便未加留心,此时忽听他们其中一人道“李莫愁”如何如何,忽地站定了脚步,又觉屋中听得不甚清楚,便一跃而上了屋顶,盘腿坐下细听。
只听那白衫姑娘笑道:“是啊,那个姓武的伯伯与他娘子带着我们逃到一个破窑洞里。”
她身边另一人便是前日里从金轮法王手中救下黄蓉等人的青衣姑娘,她讲话声音温柔细软,看不见脸,想来是个温文有礼之人,听她续道:“我们前脚刚到,李莫愁后脚便来了。武伯伯出去同她打架,我和表妹在里面怕得要死……”
白衫姑娘续道:“那瞎子老公公不许我们看,我偷偷瞧见外面有两只白雕儿也飞下来啄她,还道我们得救了呢,谁料形势顿时逆转,武伯伯一下跪倒。那瞎子老公公便撑了拐杖出去。”
青衫姑娘笑道:“这时候杨大哥便来了。”
白衫姑娘道:“那魔头伸手便来抓我们,武伯伯的娘子一下便给那魔头制住,我二人就给她抓住啦……”
青衫姑娘道:“幸而杨大哥出现啦。”
杨过笑道:“我见她将你二人抓走,心中一急,就往她腰上一抱,想来是小爷我甚有力气,她竟然甩脱你二人,来和我过不去。”
小龙女听到此处,便想起李莫愁腰间最怕人去碰,几乎是全身最软的软档,又忆起无数次她按在李莫愁腰间时看到的如丝媚眼,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这一叹气,顿时惊了三人,两女立时转身,陆无双甚至拔出了双刀。杨过倒是仰头便看见了她,立刻道:“自己人!别怕!”接着向小龙女一揖,“龙姑姑,是你。”
小龙女点点头,道:“我走了。”
杨过忙道:“这么晚了,你还去何处?不若下来一叙。”
说完他便一惊,暗道:啊哟不好,李莫愁便是她师姐,若是她听我们讲她师姐的坏话,心下恼怒,便要杀人却又如何?可说出去的话乃是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