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这边是没办法了是吧?”沉默了一会儿的姬远道。
顾闻游无力,这是个死倔的,该听的话不听,只有自己注重的东西一根筋到底。
“办法我不知道,方便可以行一点,”他垂下眼皮,泄气道:“年后我要交一批军货去咸杞,你乐意可以跟着去看看实际情况。”
“你向咸杞倒腾军火?”他睁大眼睛,险些直接拍桌而起。
“我是个商人,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他面似沉水地敲了敲桌子,“今天坐这儿,也不是看着什么往昔的情分,只是纯粹看中尚彧未挖掘的发展前景而已。我给你们建厂,那是各取所需,至于别的……呵,我知道你很多东西不能接受,但是皇上明白就够了。”
姬远硬憋着缓下这口气,觉得喉咙有些哽咽。
顾闻游看着他的样子许久,当年的初心仿佛历历在目,却没什么感觉了。
没人能活在向往里,也没人能保持最初。
这是世上最愉快也最不美好的事之一。
姬远不喜欢这种敞亮的大屋子,一没动静就死寂死寂的,到处盛满尴尬。只是他现在的年纪尴尬少了,多的只是对不可为之事的无能为力。
“我接受了,”他惨淡地说,“年后就麻烦顾老板行个方便,姬远感激不尽。”
对这套疏离的惺惺作态顾闻游没意见,不过他说:“顾某言出必行,倒是你,最好先得到皇上的应允,免得最后空准备一场。”
姬远不知道顾闻游对他和虞毕出的看法是什么,他现在要考虑的事太多,乱糟糟的,空不出脑子去揣测别人的想法。
他告辞之前,顾闻游把萋萋采采叫出来认了认生人。俩小丫头都长得俏皮可爱,不怕生又活泼,无奈姬远面有菜色,提不起精神,草草应付了两句,难得落下一个不讨人喜欢的第一印象。
出了顾府,不近人情的冷风呼呼不断,姬远抬头望了望几乎无人的左右两边街道,有些惘然。
他慢腾腾挪开步子,心不在焉的,一时忘了本要去孟家的打算。
一辆马车与他擦面而过,姬远没注意,马车却在他身后行进几步的距离中停了下来。
“咳、姬公子。”车窗中探出半个脑袋。
“蒋绛?”
失忆后的姬远一直称“蒋绛”为“蒋大人”,话语尊称,口气却生疏怠慢。这几日他挺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暴露不过往,可惜今日处处坎心,那一点缜密心思都被抛之脑后了。
蒋绛对这变化没有表现出异样,他仍旧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有些费力地道:“正好,这儿有些东西要送进宫,这两日我身体实在不行,就请姬公子代为转达一下吧。”
姬远愣了一下,答应:“好。”
蒋绛道谢,顺便在整理东西的时候请他喝了杯热茶。
姬远强打起精神让自己不发呆,目光随搬运东西的下人移动,随口问起要转送的都是些什么。
“主要是药贴,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是给玫玫的孩子准备的,她还有三个月就临产了。”说起自己媳妇儿的孩子,他完全事不关己,但又听不出一丁点冷漠和别扭的情绪。
姬远突然想起玫玫肚子里的孩子是小乔的这件事,眼神空白了一下。
蒋绛瞥了他一眼,“之前的老医师去世了,找这副药贴的配方花了不少心思。若早知道你身体这么好,皇上也不用我心急火燎亲自去一趟。”
迟钝的姬远愣了一下,他想事情时反应总特别慢,才反应过来蒋绛口中的药贴是他之前在澎列岛一直用的那个。
虞毕出对他多上心,他自然是知道的,无需外人多言。
反而……他试探地问了句,“你知道咸杞的事吗?”
他没有指明哪件事,蒋绛记不旋蹱,立刻点了头。
得知对方知道后,姬远又觉得没话说了,不是因为解决问题方面的有关任何,而是在想,这件事的局势已经如此历历可辨了吗?
姬远对蒋绛心里没底,之前问虞毕出被他三言两语带过去,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东西不多,三两下就装完了,马车还有许多空间,正好姬远坐里面,顺路顺回去。
姬远走后不久,一段时间没露面的卓阑突然出现,在蒋绛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悄悄话的蒋绛脸色变了一变,没来得及情绪起伏,就剧烈咳嗽起来。一边的管家拿大衣上前,被拒绝。
他缓了缓呼吸,嗓音有些沙哑,“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着,别让他露面。”
卓阑训练有素地“是”了一声,恭敬目送他回屋,而后离开。
再说起被冯仕龙就缠上的安烜,他真的对这个不依不饶的半大小子一点办法都没,问题是对方功夫不错,招招利落果断,很有某人的风格。
那天他们直接打到了傍晚,安烜率先退出战局。他是厌恶认输的,不过这样磨叽磨时间的打法实在无聊,也浪费时间,况且他还有事要做。
“招过够了,我承认你厉害。告诉我诸葛韷他们在哪儿?”
冯仕龙显然与他不同,满脸意犹未尽,一双铮亮的眼睛诠释着自己此刻心痒痒的事实。不过他还是老实回了话,“这个点已经有人找到他们,带他们回虞都了,用不着你操心,再继续和我过几招。”
说着又跃跃欲试地摆出架势。
安烜此刻真是有气没出叹,索性一动不动等他一拳打上来。
“你干嘛不出手?”冯仕龙的拳头堪堪收住,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