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道:“这事,怎么一开始不说?本官可以认为你是有意隐瞒么?”
老板娘又哆嗦了一下,半晌才嗫嚅道:“大人一开始也没问啊。”
县令大人转而问安乐,“罢了,你还听谁说过那人是本官的手下?”
安乐道:“没有了。”
“你们有谁听过那人是本官的手下?”县令大人问那一群小二。
小二们都摇头。
县令大人蹙眉道:“去,把那名小二给本官抓过来!”
安乐凑过来道:“大人,我可以上药了么?”
县令大人瞅了他一眼,叫了个小厮道:“去叫大夫过来。”
安乐坐回了红木椅上等大夫,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很早就睡下了,听小厮叫他便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一看要医的不是县令大人而是一个血染了半件衣裳的家伙,有点不悦了。
大夫给安乐胸口抹了膏药,下手不算温柔,痛的安乐龇牙咧嘴的。
“伤的不深,修养个两三天就罢了。这些药内服。”大夫道。
安乐点头。
大夫送走了,安乐便对县令大人笑道:“大人,我既然无辜挨了十个板子,是不是该给点补偿?”
县令大人对他的死皮烂脸有些愣住了,“无辜?”
小厮叫道:“大胆!”
安乐不理他们,继续道:“让我住几晚呗,我的房子里得远——伤员不适合多移动。”
县令大人挑眉,“住几晚?”
安乐笑得更无赖了,“包餐包住呗。”
县令大人脸黑了。
小厮更大声的叫起来,“无赖!”
“当然不会让我白住,”安乐趁着县令大人没把他丢出知府赶忙道,“我会想办法联系到四鬼。”
“恩?那你是要赖几个晚上?”
安乐毫无压力道:“直到大人解决一切问题。”
县令大人咬牙道:“哦?你觉得本官会这么大方的收留你?”
安乐一咧嘴,笑起来,有些狡黠,有些天真,却了无半点嘲讽或轻蔑,“大人信草民一回,草民绝对有用处。”
县令大人看着那笑起来有些晃眼的脸,沉思了会儿道:“可以。”
小厮震惊了。
“谢大人。”安乐对一脸难以置信的小厮龇牙,嚣张且欠抽。
县令大人转身抬脚,“晚膳?”
小厮一回神,“已经准备好了!”
安乐眨眨眼道:“我呢?”
县令大人施舍了一个余光,“给他两个白馒头。”
小厮没忍住,对着安乐龇牙笑起来——
“是!”
安乐看着那张笑得更嚣张的脸,觉得定安县的冬天快来了。
小厮给安乐安排了个偏远的,府上最简陋的房间——虽然在县令大人的府上,最简陋也不算简陋。
夜深了,安乐蹲在厨房里啃着白馒头,无意间瞄到县令大人吃剩下的晚膳,他瞟到了,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
安乐一下咬的用力了,两排牙齿撞在了一起。
在尊严与饱腹之间,安乐第一次觉得有些纠结,以至于他最终也只是含着干涩的白馒头,眼睁睁看着那盘糖醋排骨被倒掉也没有伸出手。
“唉。”
明月当空。
安乐信步于县令大人的院子里。
院子偌大,种着各个品种的花草,安乐有些惊愕的认出了几种草药。
在县令大人的寝室前有一棵参天的古树,遮去了大半的月光,而穿透叶缝洒下来的月光显得格外透彻。
安乐的住所在西边走廊的尽头,看上去像是个杂物间,窗口却正对着南边,是个风水不错的房间。
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安乐枕着自己的胳膊却无法入睡,翻了个身面对墙壁,随后又耐不住在翻了个身,面对窗户。
胸口上的伤口还在犯疼,那十个板子打得也是让他能走能坐却始终不舒服,两个白馒头也早就消化掉了,空空如也的饥饿感让他十分不好受。
盯着窗户发愣了会儿,安乐终于起身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