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有段时间竹染就跟着了魔一样追寻着秋练的踪迹。原本在他想来,仙界之中这样容貌出色风姿不凡,尤其是修为这么高深的女子应该并不多见,不管是散仙还是名门弟子都不会是无名之辈。可出乎他意料的,任凭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居然硬是没找到。
竹染一向自负,他也确实是心性坚韧手段了得,可没想到却在这么一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事情上栽了跟头。竹染给激起了性子,又添了好奇心,卯足了劲一定要把这人找出来。可他折腾了快一年,还是没有任何成果。
这也真不是竹染能力不足,实在是他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当日,他误入了一个上古时期遗留来的残阵,阵势虽已残破,威势依旧不凡。他一入阵中,五识便已混乱,接着冰箭毒雨火柱纷纷来袭,弄得他狼狈不堪。若非那阵法早被破坏了大半,许多布置都不起作用了,只怕竹染就要血溅当场了。饶是如此,竹染也在阵中被困了整整一天,亏的他在蛮荒时磨练得心志坚韧,否则一早就撑不住了。
就在竹染几乎力尽神危的时候,忽然有个女子的身影自远而近地映入眼帘。那时竹染视线已有些模糊,却还是能看出那身影玲珑婀娜,定是个女子无疑。
竹染见此情形,纵然以当时的情况之险,他心志之坚,却还是楞了一下:且不说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到底从何而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阵中。只看她娉娉袅袅地而来,看似波澜不惊,可莲步轻移间居然没有触动任何阵法中的机关布置。她一脉淡定从容,哪像身处在危机四伏的杀阵中,分明就是在哪处园林里分花拂柳地闲逛。
恰于此时,阵法之力凝聚成形,竟然幻化出一只蛊雕,铁喙钢翎,颈上的毛竖起,恶狠狠向他扑来。这还是阵中第一次有活物现身攻击,竹染脚步一错,就要闪避,却没想到脚下一软,一阵天旋地转后,跌倒在地。竹染只觉一阵罡风袭面,蛊雕已趁势攻到眼前。竹染暗叫一声“罢了”,正要闭目待死,却突然斜刺里一道碧绿的鞭影凌空闪过。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婴啼,却是那蛊雕让这一鞭子抽得大声哀鸣,半空中羽毛乱飞,蛊雕已蜷缩成一团乌影,然后散失在虚空中。
竹染深吸口气,立刻翻身而起,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那女子手腕一抖一收,长鞭就倒卷而回她身边。可等那根翠色的鞭子到了她身前三尺处,那女子又向外一甩,就听“当”的一声巨响。竹染定睛一看,哪里还是鞭子,分明是一支四尺长的素面八棱锏,这锏重重砸在旁边一块巨石上,那巨石居然被打得向一侧平移出去,又撞到一棵参天古木上,撞得那古木从中而折,巨大的树冠跌落下来,压断了几株低矮的花草……
这一番辗转腾挪看得竹染目不暇接,突然他眼前一花,刚才的一切都不见了,没有重叠嶙峋的怪石障目,没有瘴气迷雾熏人,没有轰然如雷的烈风之声,更没有纠缠了他整整一天的各种凶猛的攻击。竹染迷惑地看看周围,周围芳草萋萋、流水淙淙,他又抬头看看天,只见月白风清,良夜可人。
阵法,居然破了!
就在那女子砸动了巨石之后,那困了自己一天,几次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阵法就这样被她挥手间破了?
那一刻的感觉,竹染至今记得很清楚,他震惊,他迷惑,他不敢相信,还有深深的畏惧与忌惮。这女子出现以来所展现出的强大——仙力的深厚、手段的高超、气势的逼人,都是他生平未见,在他的记忆中,大概只有白子画才能与之相较。
这个印象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成为了他后来寻找秋练的最重要的线索。竹染根本没想到,那时的秋练修行几近圆满,眼看就要渡劫,因此体内真气纵横,她又离开了长留山,不需要再遮掩自己的修为,整个人的气势一变为杀伐凌厉,与以前截然不同。竹染照着这个样子去找她,就等于是缘木求鱼,能找到才是怪事。
竹染后来都有些心灰意冷了,正要放弃的时候,却偶然遇到了两个下山办事的长留弟子。竹染认出他们的身份后,就悄悄尾随在那两人身后,等他们安顿下来后,他便隐身在周围,听那二人的谈话。
花千骨被囚之后,竹染落脚在七杀的那十几年里,他感到长留似乎发生了些变化,与长留几千年来的行事规矩都不同了。这些变化外人不易察觉,却瞒不过曾是世尊门下得意弟子的竹染,他也听说过澄练的名字,却从没将这些事联系在一起。
那两名弟子或许是因为不在长留,少了许多顾忌,说话时带出了不少长留的秘辛。竹染原本想就是想从他们身上探听些长留的最新内情,听到后来,却意外发现那个遍仙界都说与白子画有私情的女人,在那两个弟子口中出现的频率极高,再听下去,那两人对她的敬畏与钦服也显露无疑。竹染听得大出意外,没想到这个叫澄练的女子在长留的威信竟然这么高,且她行事很有章法,竟然不是只仗着白子画给她撑腰。
竹染突然心里一动,有个念头在他心里压抑不住地冒出来:听这两人所说,这个澄练的做派和说话口气怎么有点像……
竹染按捺不住,在那两名弟子入睡之后,用了搜魂之术,去翻检他们临睡前最后的记忆,而他发现那两个人口中的澄练,与救他之人正是同一个人。
一年来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一年来的努力也得到结果,可竹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