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在笙箫默心底浮浮沉沉了好几年,甚至曾令他在面对师兄时无比别扭,到最后还是他自己调适了心情,放松了下来。那时候,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对一个女子有了倾慕之心。
但这种心意并不强烈,他甚至连独占欲都不那么强,那样类似嫉妒的心情很少会出现,偶尔浮上心头也不会停留多久。这也是笙箫默没怎么在意自己这段心绪的原因,他自觉完全不像师兄待千骨那样,只让她待在自己身边,只按自己的心意对待她,容不得旁人多说半个字。当然,他也根本没法想象,秋练会像千骨在师兄面前那样乖巧婉媚、柔情似水。其实笙箫默有时会暗自沾沾自喜:虽然千骨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可澄练才情高妙、自信坚强,显然自己心仪的人更加好。
秋练突然拍拍他的手,笙箫默的思路猛然给打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思竟飘到那上头去了,顿觉面上有些发烧。
秋练似全然没意识到他刚才在想什么,站起身来在原地走了几步,忽然抬头看向笙箫默。
笙箫默叫她明眸一盼,有些慌乱,却见秋练嫣然一笑,转头向竹林深处漫步而去。
秋练的心情似乎很好,她闲闲散散地在竹林里晃悠,时而抬手抚摸一下粗壮的竹干,时而轻跳到一块圆润的石头上。笙箫默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看着她轻盈的背影。
“你知道吗?”一片静好之中,秋练突兀发声。笙箫默却没迟疑,立刻接口道:“什么?”秋练没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一下头,只是道,“你差不多全说中了,而你差的那一点也并非是你判断有误差,而是在别的地方。”
笙箫默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秋练接着道:“除了我刚临世那些年,我很久以来都是一个人,需要自己照顾自己。我做事时总会多准备一条出路,很多时候这是非常有用的做法。”
“你的意思是……”笙箫默迅速开始思考。
“其实,她……心中是有求生之念的。”秋练语气平静,“你还记得吗?那日在海上,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话,你是说……”虽然当时笙箫默大部分的注意力在白子画身上,可那日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刻骨铭心,秋练稍一提及,他立刻记了起来,“那天千骨很伤心也很愤怒,她本来想让师兄亲手杀了她,可后来却为了替你挡天劫,耗尽了神力。最后,她躺在你怀里,哭着说……”
他顿了一下,花千骨说的那句话在他脑海中闪现:“你刚说,香魂返故乡。我,我能返到……哪里去呢……”
纵然时间过去了很久,花千骨现在也已还阳,但笙箫默回忆起来仍然心酸不已:“千骨她,实在吃了太多苦了。她一生屡遭劫难,又爱而不能……”他声音低沉下去:“师兄还让千骨那么伤心。不过幸好千骨现在转危为安了,师兄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千骨。秋练,这全都多亏了你。”
秋练无声嗤笑一下,向天翻了个白眼。
笙箫默还按自己的思路说着:“不过现在回想,千骨当时的话中确实有遗憾之感,她似乎很想要一个,一个……”
“归宿。”秋练脸色微沉地道。
笙箫默没觉察她的心情变化,只恍然道:“对,是归宿。其实我也觉得,千骨这孩子一直都很想要个家。我想,她一定是把师兄当成最亲的人,把绝情殿当成自己的家,她最怕的就是师兄不要她,所以才拼命隐藏自己的心意,所以师兄离开她时,她才会那么痛苦。”
秋练不由冷哼了一声,心道:“正是如此。”白子画是怎么将花千骨逼至那般绝望境地的,她须臾不曾忘怀。她拼命救花千骨,可不是为了让白子画来捡现成便宜的。
秋练双眼微眯,白子画若以为以前的事能够一笔勾销,那可打错了主意。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做过的事情永远都会存在,而她,一个都不原谅。
笙箫默不可谓不了解秋练,只可惜在白子画和花千骨两人的事情上,他和秋练的立场天然对立。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引发秋练的恼怒,反而略兴奋道:“我记得千骨还说想做你的女儿,难为她怎么想到的。”
秋练心中些微的阴翳也随着这句话一扫而空,步履重又轻快起来,毕竟现在事情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完全不必急着翻旧账。再说,她之前除了全力救人之外,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正是这样。”秋练回答笙箫默,“她既然有遗憾,也就是说她对世间还有留恋,并非一心求死。我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一直坚信能救她回来。”
“是这样,的确,你再尽心竭力,也要她自己有求生的意念。所以千骨自残的时候你才那么生气,她那时确实太冲动了。”笙箫默想了想,问道:“你曾说那时并不是真心要走,可我觉得你确实很气愤,也很失望。那么如果千骨没有叫住你,你会怎么做?”
秋练目光游离,叹息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救她本有我自己的私心,其实我曾想过,若她当真觉得生无可恋想求个永远的安宁,我就不再强求。她自己的性命,本该是她自己做主。”
笙箫默想起露月川,想起她那理直气壮的“尽心竭力助她去死”的话。
“可当我真正目睹那一幕时,我却出乎预料地难过,也很失落。我脑子里知道她是看到白子画受了刺激才会那样,可还是忍不住失望,那一刻我真的想什么都不管了,所有的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