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忍不住了,有天晚上熄了灯,两个人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我把江枫搂在怀里,用一种十分温柔的语气问他:“你这些天到底是怎么了?”
江枫抱了抱我,不说话。
好,你不说我说,我是真的快要被你弄疯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你不觉得你这天有些不太对劲吗?以前的你,脸上总是淡淡的表情,可是我可以在你的眼角看到你的心情,我觉得我是懂你的。可是最近,总感觉你笼罩着一层忧郁,你的眼睛,我看不懂了,变幻莫测地让我都觉得有些恐怖了。是因为那封信吗?可你不是看见了,那封信已经被我仍在垃圾桶里了。”
江枫好像正在看我。
黑暗中,即便没有光,还是感觉到了江枫的那种眼神,我无处可逃。
江枫忽然说:“如果以后你结婚了,我还是会祝福你的。”
我一听就炸了,推了他一把,“你妈的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江枫也不回手,只是默默地坐回来,“不过你到时候就别来找我了,说不定我控制不住会杀了你的。”
“卧槽,你今晚上是不是欠揍?!”
我被江枫弄得十分狂躁,压着怒气,几乎是吼出来的:“不就是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么,你妈的你至于这样吗?”
江枫不说话,房间里一下子沉寂下来。
我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发现江枫已经睡着了。
怎么又睡了。
我长叹一声,跟着睡去。
我得抓紧时间睡觉。因为这些天来,江枫开始频繁地做恶梦,常常在梦里喊我的名字,但更多的时候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喊什么,含含糊糊听不清楚。
江枫每天晚上一定要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次两次,当他在噩梦中挣扎着喊我的名字时,我反复地告诉他,我在这,江枫,我在这。
然后他就会沉沉睡去,安稳。
可是很快,又做起噩梦来。
江枫累,我也累。
生活就这么被打乱了节奏。白天的时候倒也还算正常,可是一到晚上,江枫的噩梦像是一个忠实的情人,一定会来赴约。
慢慢的,江枫电视也不看了,一有时间就在沙发上睡觉,手里拿着一本书。
我问他怎么不到床上睡,他说床太大了,一个人睡着感觉空空荡荡的。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抱了抱他。
“跟我说说你做的梦,好不好?”我说。
“可是我不想说。”
江枫固执地把那些噩梦统统留在了夜里,不跟我说,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说。
我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感觉他的世界已经向我封闭了。
江枫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内心,过了好久才幽幽地说:“我经常梦见在山上被狗追赶,狗越跑越快,张着大嘴,我越跑越慢,朝着山的那边跑,以为跑过了这座山就不会有狗追着我了。可是狗像是要累死我,我跑得慢的时候,他也跑得慢。山没有尽头。”
江枫说完给自己喝了一大杯水,好像真的刚经过了一场没有尽头的长跑。
“也梦见你结婚了,我在旁边看着你,叫你的名字,你听不见。掌声好热烈,我不敢叫得太大声。”
江枫休息了一会,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个梦来。
“所以,你才会在梦里叫我的名字……”我说。
“你听到了?”江枫忽然睁大了眼睛质问着我。
我被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嗯,我听到了。”
“那你怎么不理我?”江枫说。
“我理了你啊,我说江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没听到吗?”
“你没有理我,我明明看见,你让新娘子挽着你的手,你笑得很开心。”江枫马上否定我的话。
我被江枫的这种神经质的反应弄得焦头烂额,十分烦躁。
我耐着性子问他:“那你告诉我,新娘子长什么样子?”
江枫使劲回忆了一下,说:“不知道,我看不清楚。”
“那就是假的,哪里来的新娘子。”我说。
“啊,也对啊。”江枫一副释然的样子。
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
我抱了抱他。
他在我耳边说:“有一天我们总会死的,死的时候你牵着我的手好不好?”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死神一般没有温度地亲吻着我的耳朵。
浑身上下,立马被一股浓浓的凉意所包围。
我下意识地回答,“好。”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肚子饿了,吃饭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