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降下来,拐到路边停下。
庄晓笙下了车发现外面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一片漆黑。车灯照进黑暗里似乎都被这黑暗所吞没,可以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路无归摸出一道符夹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轻轻一晃,那道符便燃了起来从她的手里飘到前方约有一米处,照亮了周围三米内的范围。路无归对庄晓笙说:“记住,黄泉路上莫回头。这里虽不是阴间的黄泉路,但也不是阳间道。”
庄晓笙“嗯”了声,紧紧地抓住路无归的胳膊。
路无归领着庄晓笙往前走,说:“阴阳道是阴间和阳间世界重叠在一起的道路,走在阴阳道上即要注意避阴间的东西也要注意避阳间的东西,所以要点一盏引路灯。”她说话间,跟着那灯慢慢地走。她见庄晓笙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在抖,说:“晓笙姐姐你别怕,你的时运旺阳气足是不会有事的。”
庄晓笙也想不害怕,可恐惧实在难以克制。她便找话题分散注意力,问:“怎么看阳气足?”
路无归说:“你身上那么烫,跟碳火炉一样,我都嫌你热。”
庄晓笙问:“你还嫌我?”
路无归说:“被你捂着可热了。”
庄晓笙说:“那是你手脚冰凉,身上也不暖和,我见你冷才给你捂捂。”
有风吹来,庄晓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游老爷子对他身边的男子说道:“给买路钱。”
路无归嘀咕句:“钱多啊!”她反手往身后的背包一摸一抽,就把法尺抽到了手里,大声喝道:“活人借道,阴灵让路,若然来犯,量天法尺,定斩不饶!”
清亮的声音划破夜空,传得格外远。
凉叟叟的森冷夜风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游老爷子、他身后那位正准备掏钱的男子、庄晓笙、左总四人都被路无归给惊得愣了下,每个人的表情各异,但都诡异地沉默了。大概是没见过活人向死人借路还这么凶的,觉得这不像是借路,更像是抢路。
好一会儿过后,游老爷子干咳一声,说:“低调点。”
路无归满脸严肃地说:“冥钱要两块钱才能买一撂,很贵的。”
几人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那符纸燃烧的光亮照见一株干枯狰狞像是被大火烧过般的老槐树时几人才停下。枯死的老槐树下一口八卦形状的幽幽古井特别醒目。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眼前的这点微弱的光亮照出这棵树、这口井,显得格外幽森。
路无归没往前,她只抬眼打量着这株被火烧过的枯树,说:“槐树鬼木,鬼木成鬼,聚阴地,黄泉井!”她无比坚决地说了句:“不去!”调头就要走,被游老爷子一把拽住。
路无归叫道:“不去!下面必有鬼窟,大凶!”
游老爷子吼道:“没有鬼窟我还找你下去啊!这不来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吗?”这不靠谱的熊玩意儿!到地方了还撂挑子!游老爷子急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路无归被游老爷子吼得愣了下,她又想了想,说:“可我不知道是下阴井啊!”
游老爷子说:“阴井和阴阳井有什么区别?就算是阳井,大白天的也回不来。”
路无归一想,也是。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阴井和阴阳井有区别的吧?
庄晓笙不放心地问:“这……这下去真没危险?”
游老爷子说:“清微和小刺都还在下面等着救命呐。快下去吧,求你了!时辰马上就要过了。”
路无归被游老爷子催得直发懵,这么一打岔就忘了去想阴井和阴阳井的区别,她“哦”了声,朝黄泉井走去。她走到井沿边,突然想起一事,又问:“这树死了多少年了?”
游老爷子深吸口气,重重地叹出一句:“三十多年。我知道这趟凶险,不然也不会把你找来!别磨蹭了!”他双手合抱拱手道:“求了你小祖宗!”
路无归说了句:“不着急。”她以手为尺,先量了一下这井的宽度,又再看了看这死去的老槐树和井之间的距离,想了想,又看向游老爷子说:“七天,如果第七天还没有回来,你得摆法坛给我们引路。”
游老爷子慎重地点头,说:“行!”
路无归把手里握住的法尺横咬在嘴里,就要准备下井。
庄晓笙看见路无归要直接往下跳的架势,吓坏了,叫道:“不……不要绳子吗?”
游老爷子说了句:“不用。”
路无归先是单手撑着井沿,再是双手展开撑着两侧井壁,又以腿蹬着两侧井壁,呈大字型地以两掌双腿贴着井壁飞快地往下滑去。
庄晓笙紧张地看着路无归下了井,她再一回头就看到游老爷子那神情是罕见的凝重和忧虑,那本就悬着的心“咯噔”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颤声道:“游老……”
庄晓笙感到周围的温度又低了一些,寒气渗进衣服直往骨头里钻。
左总也捂住胳膊,“咝”地抽冷气。
路无归点燃的“引路符”也灭了,周围陷进一片黑暗中。
跟在游老爷子身边的那男子又燃了一道符,照亮了黑暗。
游老爷子摆摆手,说:“回去等吧。”
左总又冷又怕,抖成一团,却仍不愿走。她说:“要不再等等,也许清微她们正在回来的路上,赶在天亮前回来了呢?”
游老爷子略作沉吟,点头,说:“那就等等吧。”他扭头对身旁的男子说:“小唐,你拿阵旗出来摆个阵。”
那叫“小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