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也不好玩，太危险了，也傻到家了。”我说。

“危险归危险，以前在集体的时候（指吃大锅饭时期）没有我们这帮楞头小子不敢干的事。”父亲像说书先生。

我们翘首想听父亲多讲些段子。

“……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父亲似乎又不太愿意讲一些他小时候的事。“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都应努力向前看……小王，来！——喝。”父亲敬王进的酒，平时并不怎么喝酒的父亲先干为敬。

……

后来，父亲与我们的话不出说教之外，没趣极了，远没先前讲有味。王进倒是听的很认真，反正我不是很乐意听，也许亲儿反对亲爹是一种天性。

吃完了饭，我就邀王进到我的卧室里去坐，我也是很喜欢和他说说话的。

他坐到我书桌旁的椅子上，结实的身板坐在椅子上就愈显得阔了。我自己则坐在床上。“抽烟吗？”我递过他一支。

“哦，我不抽烟的。”

我点了烟。“你老婆也在这边吗？”我问他说，王进的小孩也一两岁了。

“在呀，她在超市里上班，现在还在上班呢，要到十一点半，上晚班。”他说。

“哦，那蛮辛苦的。”

“是啊，我儿子放在老家里给父母带，我们都没有时间。——没办法。”王进的表情渗露出些许的无奈，把头也压下去。

“是呀。”

“我们吃点苦无所谓，苦了孩子……家里的田地也是有活的，有时候我父母就背着他去地里干活。”

“可以放托儿所吗，那样你们也省心了。”我说。

“呵呵。老弟——”王进苦笑着说：“那有那个钱，我们俩口子的工资加起来也就那么一点，还要付房租，你也知道城市消费水平是很高的，喝个水都要钱。”

“……”

“现在乡下田都没得种，大多承包出去了……不过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又有谁还会懂得种田呢，只能来城市谋生了，像我这样没什么技能的找不到好工作，能做的工作工资都低的要命，就算省吃简用，一年到头也剩不了多少钱。我小崽子吃……”

王进不紧不慢地讲述着他自己的一些艰难，我则是低头不语地倾听着。老实说我也并没有完全进入一种外在所带来的悲哀之中去，倒是更多的联想出一些有关自身的概念来，至少此时不是一腔满溢了的恻隐之心。只觉得王进是一个拖着沉重锁链的男人，也强大，也痛苦。

等我不再沉湎于方才的思绪中时，发现王进也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棵老树。他并没有如同一个喋喋不休的怨妇，也没有埋天怨地的发一些牢骚。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没有丧失对生活的信心。”我走到窗前，把窗户用力一推。

“是呀——”王进的声音拖的老长，仿佛这一口从丹田之中吐出来的气能把身边一切不美好的东西给吹灭了似的。“不过我觉得信念比信心更为重要。”他又接着这样说道。

“信念？”

“有时候信心是一种盲目，而信念在人的心中却是根深蒂固的。”他说。

“呃？”我把他的话好好的思考了一番，认为也是有道理的。“是的，我的信念是不能活的太蠢。”

“不明白？”王进看着我说，但表情也是很轻松的。

“要么就蠢的可爱一点，哈哈。”我嘎嘎地笑着。“吃橘子吗？”我指着桌子上放着的一堆橘子说，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起来

王进也拿了橘子，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一个，接着他又吃第二个……

我把剥掉的橘子皮扔在桌子上，嘴里吃出来的核则吐向窗外。此时，天色是灰朦朦的，一伦无精打采的月亮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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