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第四节课结束后，钟洁整理书本，准备去菜市场买菜。

这时候尹云杰站起来，面向着她，把一张电影票放在她的桌上。

“这是什么？”

“请你看电影。”

“不用了，谢谢。”钟洁冷冷地说。

“那算了。”尹云杰无力地说，走了。

他看起来孤孤单单的，但钟洁一想到他的堕落就无法克制对他的讨厌，这个有钱人还真是有钱，想看电影就看电影，不想做作业还要装一下乖花钱让别人给他做，而且还不知羞耻地说出来，真是！

早晨钟洁试探性地提起李翔拿他的复习资料写的事。

突然间尹云杰显得有些为难，稍加思索后他问：

“你是不是很讨厌对你说慌的人？”

“有一点。”钟洁面无表情地说，实际上是非常讨厌。

“那就不骗你了，”尹云杰捂着嘴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哈欠，“是我让他给我做的，一天20块。”

“一天？”

“就是老师讲到什么地方，他就帮我抄哪个地方的答案。”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

“……不想做。”

“有钱人果然是有钱人啊。”钟洁生气地讽刺。

“……有钱不是我的错，何况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对吧？”他像是在征求意见似地问着。

那之后，钟洁都没有正眼看他一眼。

菜市场是钟洁喜欢的地方。买食材是她喜欢的游戏。

她已经可以像妈妈那样买菜了，毕竟是菜市场里的孩子。

弟弟和妹妹都回来了，在看时下流行的卡通片。弟弟上初二，妹妹上初三，两个孩子经常吵架。

钟洁的童年不怎么快乐。出生后被扔在舅舅家，受了很多欺负。她怕水，因为那时被同龄人推到河里过。在那诺大一个村子里，只有外婆对自己好些。

弟弟出生后，她回到父母的身边。有时候那么善良的她也会想，假如不是弟弟出生需要人照顾，恐怕父母都想不起寄人篱下的她。

大概是上高中之前，她经常感受到父母的偏心，弟弟的话，是因为父母重男轻女吧，妹妹，就是因为她能说会道了。

钟洁因为弟弟妹妹受了不少委屈，也因此哭过不少次。

两个孩子都是蠢货。

这是生活的一部分，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可救药的蠢货，喜欢做些多余的事来伤害别人。

他和她渐渐发现那个温柔的姐姐冷漠起来，姐姐渐渐总是呆在自己的房间，渐渐不再理会他和她吵架。她的话越来越少，她和他越来越怕她。她不再去游戏室叫逃课的弟弟回家，也不肯帮妹妹赶寒暑假作业。

其实父母也越来越怕这个女儿了，她的性格和气质已不像任何一个亲戚，她的坚毅让父母想到了她儿时所受的苦。知道钟洁是那所高中的第一名后，他们就更感到愧疚了。

钟洁并没有刻意表现什么来保护自己，只是她的世界离家人的世界越来越远了。

今天父母回来得晚，所以由她做饭。

全家人都更愿意她来掌勺，如果闲着没事的话她也更愿意吃自己做的。

和弟弟妹妹吃了晚饭，洗了碗，让他们把电视机音量调小后，钟洁回了房间。

做题目。

她很喜欢这个房间。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世界，给她一种安全感，不大不小刚刚好。房间大的话，她可能会害怕。

才写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陌生号码。

“是终结者吗？”

“什么？”

“是我……能听得出来吗？”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大概是你记性不好。”

钟洁不记得给哪个新同学说过联系方式，想不清楚尹云杰是怎么得到自己的号码的。

“那么，打电话给我干嘛？我们很熟吗？”

“是有件事想跟你说清楚，我不想你误会我，就是关于让李翔给我写……”

“不好意思，我很忙，那些都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有关系，因为我爱你。”

“什么？”钟洁的心跳开始加速。

“因为我爱你。”

听起来傻乎乎的，像个不会骗人的骗子。

“那……又怎样呢？”

“因为我爱你，所以不想让你讨厌我，所以我要解释。”

“那解释来听听吧，编得不要太离谱。”

“因为她女朋友怀孕了，需要1000块去打胎，我借给他，让他给我写50天练习。”

这不奇怪，就在四个月前，钟洁的室友发现自己怀孕了，另一个室友陪她去了医院。

“嗯，我知道了。”

“那么，可不可以唱首歌给你听？”

“随便你。不过我听一下，觉得难听的话，你就别唱了。”

“那请拉开窗帘看看我吧。”

“什么？”

钟洁拉开窗帘，看到尹云杰站在路灯下，抱着一把吉他。

“你想听什么歌？”尹云杰喊道。

十几个路人都停了下来，看向钟洁。

钟洁一下子把窗帘拉上，关了灯，给尹云杰发短信，

“请你快点离开，不然我会生气。”

！！！

刚发出去的这条短信上面，就是……

亲爱的，我等你27年了。”

钟洁将窗帘拉开一个缝，看到路灯下已经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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