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与她对视的眼眸在黑夜里是这么明亮,清澈,像月光下的幽幽水色,泛起微微的波光,
“如果你想说,有一天会告诉我的。”
西枣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顾夏的这句话动容,可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西枣隐忍在内心深处所有的情绪都翻腾出来,形形色、色,堆积在五官的各个角落,却依旧无处释放。眼眶里的湿气毫无征兆的涌起,最终,她选择将沉重的脑袋靠在顾夏的肩膀上,眼泪瞬间从她的眼角滑落至顾夏放在石台的手上。
“快下雨了。”
此时所有汹涌翻滚的纠葛,所有不请自来的感性,都被西枣用一句不相干的话掩盖,有些笨拙,但更多的是苦涩。
西枣不知道如何叙说,她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或许,顾夏已经明白了些什么,或许,也并没有,但顾夏这份体贴和理解让她触动万分,让她觉得好像十几年一直萦绕在她身旁的寥寥孤独感突然凭空消失了,就像街头的一场奇异的魔术,让人惊诧又惶恐,这或许是因为魔术终归是一场魔术,它所有的特效都带有某种时效性,短暂而华丽。
可西枣还是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读懂自己,是这样的吗?
临近午夜时分,豆大的雨滴毫无征兆的从高空中翻腾的红云中坠落,雨势渐渐变大,夹杂着潮腥的味道,冲刷沙地的不止是雨水,还有翻涌的浪,强劲的风。
暴雨将至,两个人慌忙的从湿漉漉的石阶爬去,相视着,大笑着,抱着头朝停靠在远处的白色轿车逃窜而去,狼狈不堪。
回程需要一个多小时,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一滴滴水珠从发梢落下,在皮椅旁积下了一小摊水渍,顾夏弯下腰在车柜里搜出了一条未拆封的白色毛巾,她把包装盒扔进西枣怀里,然后才踩踏油门,驾车离去。
“没用过,本来是当抹布的,将就擦一擦吧,要不等会儿容易感冒。”
顾夏耸耸肩解释道。
“就一块吗,你先用吧。”
西枣有些愧疚,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顾夏本就不必牵扯进来,可她还是为自己担心,甚至怕自己想不开,她便大老远的带着自己来海边散心,一直默默地陪在自己的身边,除了陪伴,其他不闻不问,西枣真的很感动,顾夏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她所有的关怀都是如此的恰如其分,不多也不少,让自己心里那颗受了寒的的心在不经意间感受到一丝丝温暖,心安。很久很久,西枣都没有体会到这样的充沛的温暖了,上一次那种真真切切属于她的温暖,是茉优给予她的,那时,她们还在一起。现在的她贪婪的享用了这种久违而奢侈的温暖,她想逗留,她想让这样温暖停留得长一些,再长一些,可就是因为她的私心,害得顾夏陪着她一起淋雨,明明顾夏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更没有必要陪着她一起遭罪。
“赶快擦干头发,现在开车呢,你用完了我再用。”
顾夏无奈地腾出一只手,夺走西枣手里踌躇犹豫的毛巾,然后飞快的将干燥的毛巾凑过去,揉搓着西枣湿漉漉的头发。
“西枣,你知道吗,你的客气有时候让我觉得我始终没有办法靠……接近你。”
顾夏突然的言语让西枣吃了一惊。
“是吗?”西枣转过头一脸茫然。
“我们是好朋友对吗?”
“很好很好的朋友。”
西枣的不假思索的回答里带着某种幼稚园小朋友的思维,朴素,大方,直白,让顾夏不禁莞尔一笑,她转过头过身来,一脸严肃认真,俨然成为了一位正在向学生提要求的老师。
“那以后,作为很好很好朋友,我对你的好,你能不能欣然接受,不要犹豫和闪躲。”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西枣显然是不信的,她觉得顾夏夸大了事实里很大的一部分。
“对呀,你一直都在欺负我,难道你就没有发觉吗?”
顾夏故意耷拉着脸,佯装伤心委屈,每个神态仿佛都在控诉着她对西枣的不满。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对我好,很好很好,全世界就你对我最好,所以现在和以后我都要对你好好的,要不然你若是被我伤透了心,以后就没有谁能像你一样对我这般好了。”
西枣一边胡乱的擦着脑袋,一边装腔作势的贫嘴,弄得她自己都想笑了。
开车的人没有说话,握着方向盘,专心的看着眼前被雨水打得噼里啪啦作响的挡风玻璃,只是她嘴角慢慢扬起的弧度,让她还是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雨越下越大,夏季的暴雨在深夜里悄然降临,可惜在这个时候,城市里的大多数人都已酣然入睡,梦里不知窗外事,黑夜里滂沱的雨水继续冲刷着城市巨大的躯体,不眠不休。
回到家中已经凌晨两点了,上个周末,西枣以为下一个周末她就不会在这里了,她可以出去,不再是一个人,她和苏夕会去江南的水乡,只有两个人,就好像情侣一样,光明正大,她期待着,幻想着,甚至准备了很多很多,明明乌镇她去过很多次,可她还是细心的上网看一篇又一篇的游记攻略,明明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她还是向客栈的老板询问了所有有关于气候,房间,当地小吃,景点的细节。可是,当“下一个周末来临”的时候,她还是回到了这所空荡荡的房子,依旧是一个人,只因为苏夕的一条十二字短信,她把精心准备好的一切都推掉了,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