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楮木再次苏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三夜以后了,那是一个清晨,他被“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醒,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窗外一条又一条的雨柱。
他转过身来,想要看清楚周围环境,头上一阵刺痛,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你醒了啊?”
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这声音楮木认得,是他的好朋友王语。
“我在医院吗?”
楮木终于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那雪白的墙壁,那刺鼻的药水味,不是医院是哪里呢?
“嗯。”
王语轻轻地说道。
“你受了惊吓,又受了风寒,已经昏迷三天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摸了摸楮木的额头,依然还是很烫,他的烧还没褪。
“三天了……”楮木轻轻地重复这这三个字,突然眉心紧锁,“那杜邦……”
“他的遗体已经送到殡仪馆火化了。”
王语的声音很平静,说完之后,她立马按住楮木,防止他过激的行为,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楮木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他甚至很平静,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目光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去了,找不到焦点。
良久,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轻轻地开口:“桐桐,杜邦真的去世了吗?他真的去世了吗?”
他的声音那么微弱,那么嘶哑,仿佛每说一个字就会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般。
“嗯。”王语点点头,“小木,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了?”
王语担忧无比地看着楮木,楮木却在这个时候笑了,他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王语,轻轻地对她说:
“难过?我怎么会难过呢?我和杜邦认识又没多久,我们充其量也只能是交情不深的新朋友,更何况杜邦又不是什么好人!他还欠我二十块钱没还呢!又没什么感情的,我为什么要难受呢?”
“小木……”
王语皱起眉头,她了解楮木,他越是这样,她越难受,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他哭,宁愿他闹,宁愿他失去理智。
“桐桐,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我一点儿也不伤心。”
杜邦的葬礼楮木没有去参加,用他的自己话解释,是因为他和杜邦不熟,感情也不深,没必要去。
但谁都知道,他似乎一直都不想接受杜邦已经离开的事实,才会如此的。
其实,客观事实是那些天他一直都在发烧,而且高烧不退,医生想尽了办法,也给他用了很多药,却终究没有办法。
那些天,他总是浑浑噩噩的,睡了醒,醒了睡,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睡还是醒……
他一直这样,高烧不退,意识浅薄,却查不出原因,就连最好的医生也束手无策。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到了后来,他几乎大多数时间都没有意识了,每天醒过来的时间根本不超过一个消失,生命的迹象越来越弱……
医生甚至让准备后事了,可是某个清晨,在杜邦入土后的第十五天,他却突然好了。
清晨时分,阳光清冽而又明亮,楮木睁开眼睛,发现王语正一动不动地靠在自己的床头,她大概是累坏了,脸色那么惨白,即便是睡着,眉心也微微蹙着。
这些日子来,一定是累惨了她……
楮木看到这样的王语,忍不住心疼,他想这些日子里来,她肯定是累惨了,又要照顾他,还要做王氏的工作……
楮木觉得自己很幸福,拥有王语这样的朋友!
只是……
他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抬起头,看了看惨白的天花板,稳定好自己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下床,从旁边拿了一条被子,蹑手蹑脚地替王语盖上,动作那么轻柔,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她吵醒了一般。
然后,他就这样出去了,穿着医院里统一发的病人服,拖着摆在地上的拖鞋就往外走。
刚刚走出住院大楼,就觉得有一阵阳光迎面而来,刺得他眼睛生生地疼,赶紧伸出手,挡在眼前。
前方,不断有人群来来往往,人们已经脱下了厚重的大衣,身上穿着的都是颜色鲜艳的春装……
春天真的来了吗?
这一刻,楮木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公交车,行往杜邦的墓地。
没有人跟他说过杜邦的墓地在哪里,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潜意识里竟然完全知道。
坐落于城郊的墓地,有专人看守,没有任何提示,楮木就这样一路向前,很快就走到了杜邦的墓前。
孤零零的墓碑上写着:爱子姬恋涵之墓。
立碑的竟然是姬文涵。
楮木这才响起杜邦曾经说过他是姬家的人!他知道姬文涵有很多私生子,所以杜邦跟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多的以外,但是却没想到姬文涵竟然会亲自来立这个墓碑。
他一直都以为他属于那种黑户,但是显然并非如此,姬文涵知道他的存在,或许他们的感情还不错……
墓碑前还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上面还有晶莹的露珠……
这百合,应该是姬文涵送过来的吧……
楮木突然发现他对杜邦的了解那么少,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