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
俞白没等到俞总说完,就往洗手间快步走去。
其实洗手间只是个幌子,俞白吃饱喝足后,准备溜之大吉了。
但意外就在于,他在一处隔间里,看到了陈非誉和他的父母。
鬼使神差的,俞白把自己藏进了隔间外仿制的古树木栏杆后头。
陈非誉的父亲陈一恪教授,俞白在家长会见过,是个文质彬彬、很斯文的男人。他的母亲今天俞白第一次见,这位许女士跟陈非誉长得很像,一副温柔的模样,身上还有一股书卷气。
陈非誉他们比俞白来得早些,这会儿也吃得差不多,许女士给陈非誉盛了一碗汤,摆在陈非誉面前。
陈非誉坐得笔直,看着他的妈妈。
许女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非誉,妈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陈非誉没有说话,垂下了眼睛。他捧起那碗汤,轻轻地吹了吹,其实汤不烫,他也不想喝,只是想找个东西,挡一挡脸上的表情。
既然开了口,就没有不继续说下去的理由,许女士说:“我和你爸准备离婚了。”
陈非誉捧着汤碗的手一僵,大约过了好几分钟,陈非誉张了张口:“我能问一下离婚的原因吗?”
许女士看向陈教授。
陈教授于是温吞开口:“我和你妈妈都觉得,没有再一起继续生活的理由。非誉,可能现在说这个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婚姻是很复杂的事情。我和你妈妈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主要原因在我身上,我太专注研究,忽略了你和你妈妈。我们俩个仔细讨论了以后,觉得分开对我们都好。”
陈非誉把汤碗放下,他扫了一圈许女士和陈教授:“这个我们里面,包括了我吗?”
陈教授的语调依旧慢条斯理,仿佛是在跟学生讲课:“当然是包括的,今天我们坐在这里,就是想和你讨论这件事。”
陈非誉艰难地挤出个笑:“我以为,你们是已经做好了决定,来通知我的。”
陈教授摇摇头,说:“非誉,你十七岁了,我相信你已经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你也应当明白,父母也拥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
许女士点点头:“非誉,人是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妈妈知道,你不想我和你爸爸分开,但是请你站在妈妈的角度来考虑一下问题,你知道为了生育你,妈妈放弃了多少机会吗?妈妈实在不愿意因为你,而彻底丧失了自我。”
躲在暗处的俞白,这时候特别想冲出去,对着陈教授夫妇喊一声,你们真的考虑过陈非誉吗?
俞白觉得陈教授和许女士这样的人,比俞总还要可怕。这些读过很多书的人,满嘴都是自由平等,仁义道德,可实际上呢,比谁都自私,比谁都无情。
许女士说:“离婚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沪上有大学邀请我去那边授课,而我所在的女性力量公益组织,总部就在沪上。你爸爸的实验室在岳市,他是不可能去沪上的,而我实在不愿意放弃这次去沪上的机会,。我们俩商量以后,决定离婚,把自由还给彼此。你读高中期间,由你的爸爸继续照顾你,而高考以后,你把志愿填在沪上的大学,就换妈妈继续照顾你,你看这样可以吗?”
☆、陈非誉
许一荻女士的话似乎句句在理。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陈一恪教授和许一荻女士也不应当例外。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家庭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对于高知分子陈教授和许女士,这世界上还有更多值得他们奋斗终生的事情。
陈非誉低下头,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
“我明白的,谢谢您们。”
许一荻长舒了一口气:“妈妈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陈非誉端正地坐着,他的目光在陈教授和许女士两个人面前一一掠过,然后微微垂下头,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在陈教授和许女士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今天晚上学校还有点事情,就先回学校外面的出租房了。”
陈教授点点头:“学费和生活费还是会按时打到你的卡里,钱不够随时跟我们说。”
陈非誉已经站了起来,他点头:“等我高考完,您就不用再给我生活费了。”
陈教授也站了起来:“别这样说,非誉。”
陈非誉没有和陈教授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他收,朝陈教授和许女士挥了挥手,立刻往外走。
正巧撞上了被俞总逮住的俞白。
俞白说去洗手间,俞总等了他好几支烟的工夫,也不见着人,生怕俞白就趁着上厕所的借口溜走,于是一路往洗手间走找人。
没想到抓住俞白躲在外边听墙角。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俞维明先生有副好嗓子,声音洪亮,把俞白吓得一个趔趄。
俞白立刻扑过去要捂住俞总的嘴,只是还没摸到俞总的衣服角,陈非誉先走出来了,不偏不倚站在俞白和俞总中间。
陈非誉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甚至看都没多看俞白和俞总的闹剧一眼,就这么径直往外走了。
俞白僵在原地,还是俞总盯着陈非誉的背影看了半天,先说道:“这不是你们班的班长吗?”
俞白像蔫了的菜叶子,没j-i,ng打采地不吱声。
俞总问:“你难不成是躲在这里等他?”
俞白被俞总一句话给拉回神,他可不是在这里等着陈非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