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漆漆见不着光的房间,其实不过是柳絮山庄处置仆人丫鬟的地方,晨光从小窗中透过,投入光线黯淡的房内,角落里点着的油灯还没有熄灭,晃悠悠的燃着。
陆伯把王珑儿扔进刑房,转身就走。王珑儿扑倒在陆伯的脚下,泪水狼狈的流了满脸,发出哽咽的乞求,一直在努力的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
素软缎沾满了尘土,挽好的发髻散落在脸颊,加上有些狰狞的脸色,活像个疯子。陆伯取出王珑儿嘴里塞紧的布条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快说。”
王珑儿急切而语无伦次的说:“管家,管家,你替我去求一求顾公子,不,顾庄主……,珑儿知错,珑儿一时糊涂,这也是因为珑儿太倾慕庄主了,管家,陆管家,你一定要帮我转达!!!”
陆伯随意的点了点头,走出了刑房,只留下王珑儿瘫软在地上。
平静了一会后,王珑儿眼神就带着几分有恃无恐,像顾上铭那样的草包,这样求一求他,说说苦衷,轻轻松松就可以骗过去,何况cuī_qíng_yào这种东西,像是这样的花花公子,不就是他们最喜欢的物品吗?王珑儿安慰着自己,心情完全撞进了那样的侥幸心理中,心中在不停的轻慢着顾上铭,现在对她来说,轻慢顾上铭多一分,她对自己的自信就多一分。
对,顾上铭就是这样人,完全不会有事的。
而另一边,陆伯神色没有波澜的和顾上铭说了这个事情,有些松弛下垂的眼角没有什么反应,眼神淡淡的。
岁月已经让这个老人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让对方把最后的话说完,已经够仁慈了。
顾上铭听着陆伯的话,抿了一口茶,不在意的道:“王姑娘爱美,既然到我的山庄做客,自然不可怠慢,那么就让这美永不逝去吧。”
陆伯看了顾上铭的脸色一眼,就告退了。
离刑房的路上,陆伯一边拉着胡子,一边感慨着现在少爷比过去的更加圆滑了。小时候那阴沉沉的个性现在全部影藏在了名为草包的外表之下。
少庄主生辰的那日,陆昌景坐在长廊边,叼着烟嘴慢悠悠的一口口的吸着,白色的烟雾中带着一些淡青色,夏季的花开得正好,而少庄主正在不远处扑蝴蝶。
才九岁的身体还没长开,看起来有点肉肉的,他现在这个管家不过是挂名闲置着,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跟在少庄主屁股后面看着他玩闹。
少庄主两腮边有些肉,眼睛圆圆的,眸子黑亮,拿着绞纱的网兜,一路跟着蝴蝶跑,速度很快的就能把所以蝴蝶抓住,抓住后全部放掉,重新开始抓,算是娱乐也算是锻炼。
一旁两个移栽牡丹的花匠斜眼看着顾上铭,年轻一些的花匠鄙夷道:“杨师傅,你有听过没?”
年老的花匠抬眼不解的问道:“知道什么?”
年轻的花匠意有所指的看了顾上铭一眼,压低声音道:“就那个小孩,柳絮山庄少庄主。”
“哦,少庄主怎么了?”花匠直了直腰,然后重新弯下腰去摆弄新进的白色牡丹品种。
看了看远处正在扑蝴蝶的顾上铭,年轻的花匠说:“呵,江湖上谁人不知庄主找了个入赘的男人,名不见经传的,后来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不在了,就留这一个没爹的小杂种,路还不会走,就当上少庄主了,比我们这些生来当牛马的命好了太多啊。”
“咳咳,莫乱讲话,莫乱讲话。”年老的花匠背勾得更低,伸手拨弄着枝叶。
年轻的花匠嘿嘿一笑“你说顾锦那么爱倒贴,被男人扔了,还得拿他的儿子在继承家业,说是女中豪杰,还不是个娘们,没男人什么都不成,这样的女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想到顾锦冷漠的模样,他继续道:“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还不是给人上的命,谁让她是女人。”
远处的陆昌景皱了皱眉,一张黝黑的面皮没有什么表情,转头看向顾上铭。
以现在顾上铭的内力,是可以听见。
顾上铭手上几个翻转,一用力就把蝴蝶全部网进了兜里,伸手捏住网口,蝴蝶拥挤在狭小的空间碰撞着,手捏紧网口,一点点往下拉,一点点把蝴蝶活生生挤压死了,残破的羽翼黏在纱上,顾上铭黑色的眼珠一转,轻轻的笑了笑,手高高扬起,一瞬间,网兜脱手而出,铁把手直接贯穿过了那么花匠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