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宛芸也是宫女出身,一步步爬上来的。她的手段可与李应容比肩,而李应容,哪个宫女不知道辛者库的李应容嬷嬷是个最惹不得的人物!宫女们几乎没有不出身于辛者库,即便她们离开那里,李应容带给她们的恐惧和可怖早就印在她们心底,想起来都是噩梦。李应容是宫女们心中抹不去的恐怖之源。与此同时,宫女们几乎都知道李应容嫉妒蔡宛芸,当初这两个嬷嬷都是下层宫女,可惜蔡宛芸粗通文墨,而且出身要好。作为那一时间最优秀的两个宫女,蔡宛芸和李应容出辛者库的时候,蔡宛芸直接被提拔到坤宁宫做姑姑。李应容却被当时的辛者库掌事看中,留下了。不出两年,蔡宛芸成了坤宁宫的嬷嬷,李应容做了辛者库的掌事,二人虽然品级相同,可辛者库那等乌烟瘴气的地方岂是能和坤宁宫相比的?只不过坤宁宫太不受宠且屡被刁难,这才让李应容心里好过点。
桑枝自然也知道这两位嬷嬷的事情,因而也十分明白蔡宛芸并不是善茬。所以她才不会跟蔡宛芸硬碰硬,连忙行礼道,“嬷嬷的教诲,桑枝铭记在心。只不过奴婢一心是伺候皇后娘娘的,绝不敢有半点逾矩。”
一时竟让蔡宛芸挑不出差错来。蔡宛芸目光变换,却也只能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桑枝无奈一笑,眼光一错却发现正从里面走过来的素勒。
“你们在干什么?”素勒锁着眉头,目光扫过蔡宛芸,最终落在桑枝身上。
蔡宛芸对主子的畏惧之情,让她既不敢说谎话,又不敢如实告诉皇后自己在为难桑枝,霎时吓了一跳,正要跪下请罪,却听到桑枝说,“说你呢。”
蔡宛芸脸色一僵,看向桑枝时双眼几乎喷出火来,哪有奴才敢背后议论主子!她刚想辩解,素勒挑眉道,“说我什么?”
桑枝已经朝皇后走过去,“说你这个病人,怎么不知道好好休养,大冷的天跑到外殿来,让人操心死了。”边说边给素勒收紧披风,“蔡嬷嬷可是时时刻刻满心念着你呢,忠心可鉴。”
蔡宛芸面色复杂,惊愕地看一眼桑枝,桑枝却没看她,只对素勒说,“快进里屋去。”
“说话也没个忌讳,像你这样的宫女这宫里可真没第二个了。”素勒被她推着往里走,笑着埋汰她。
桑枝感到惊讶,“我又说错什么了?”
素勒看她一眼,“本宫正在病中,你却在坤宁宫说个‘死’字,嗯,”素勒假装认真思量一下,“该掌嘴呀。”
“……呸呸呸!”桑枝大囧,连忙自打嘴巴,“怪我怪我!不过没事,我是说我,跟你无关。”
素勒横她一眼,“可真该掌嘴了。”
“饶命……”桑枝压低声音,站得离她近,凑到她耳边轻声祈求。
素勒忍俊不禁,轻哼一声,“看本宫心情吧。”
早已瞧见素勒唇角的弧度,桑枝悄悄问她,“那你心情怎么样啊?”
“不好。”素勒收了笑意,正色道,“想打人嘴巴。”
说着话,已经回了里屋。
“……”听到她这话,桑枝脸上五彩缤纷。待看到已然坐在床边的素勒,她走过去蹲在素勒身边,抓着她的手道,“那只打一下好不好?”
桑枝只是顺着她,心中宠溺,那望着素勒的眸子就被心意染得温软之极。素勒看着她的眼睛,一时怔住,竟情不自禁地抬起左手抚摸桑枝眉尾,“桑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一句话让桑枝回过神,眼神一闪便敛去情绪,淡淡笑道,“因为你值得啊。”
“值得?”素勒收回手,不解道,“为什么?”
桑枝暗叹一声,起身轻笑说,“你简直像十万个为什么。”
“什么?”素勒睁大眼睛,“那又是什么?”
桑枝哑然,怪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脚,遂解释道,“就是十万个问题。”
“十万个?”素勒皱眉想一想,忽然瞪她,“你是嫌我问题多吗?”
“当然不是!”桑枝掩不住唇角笑意,“其实是夸你。”
素勒哼一声,显然不信。
“你不知道,通常只有小孩子才能问出十万个问题,才会对世界充满好奇心和热爱。人啊,一旦长大了,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少了。看花就是花,看草就是草,可在小孩子眼中,花不止是花,草也不仅仅是草,花花草草万事万物都是有生命有秘密的宝贝。”桑枝声音不急不缓,“所以,能保持一颗童心,不管有多少年龄和阅历,能始终对世界有好奇和爱,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她眨眨眼,“素勒,你就是啊。”
素勒沉默一会儿,喃喃道,“热爱?”
桑枝点头,素勒露出茫然来,“我……很早就已经不……”
桑枝心里一疼,柔声道,“还记得那晚我走前说要告诉你的事情吗?”
素勒“嗯”一声,“你说要告诉我一个好玩的法子,让我不觉得累。”素勒笑了笑,“我可一直记着呢。”正是那日素勒刚被禁足时,桑枝求着静妃带她到坤宁宫后说的话,让素勒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期待。虽然总觉得桑枝那不过安慰她的谎话,可素勒也忍不住想,万一桑枝是说真的呢?毕竟桑枝这么奇怪,好像一个永远挖不完的宝藏。
“正是到娘娘收账的时候了。”桑枝打趣道,“我来还债。”
素勒眸中透出笑来,“快说!”
“嗯……”桑枝沉吟了下,“素勒,你对汉人的东西知道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