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是三四日光景。
两人对那天的事绝口不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苏谨晨仍一如既往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洗衣做饭,叠被铺床,敷药换药,该她做的事一件都不曾落下,若真说有什么变化……也不过是变得更沉默也更小心罢了。
她尽量减少在家里待着的时候,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喜欢热闹。cǎi_huā,挖笋,刺绣,听戏……她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忙碌到每天头只要一挨到枕头就会睡着,忙碌到再也不会有功夫去奢望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偶尔,高不可攀的憧憬还是会猝不及防地从脑海中冒出来。
她有时候会想,陈逸斐到底有多喜欢她呢?
他当然是喜欢她的。
若说她从前还曾经为此感到困扰,那在他冒着生命危险把她从土匪手里救出来,这一切早已经由不得半点犹疑。
可这种喜欢,在身份的鸿沟面前,又变得这么卑微渺小,这么苦涩难言。
她同时也可悲地意识到,自己现在之所以会这么痛苦,症结不过都在自己。
或许是她太贪心,想要的太多了吧。
如果她能够安于本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当成他身边一个得意的丫头……她都该对他表现出的宠爱甚至宠溺欢欣雀跃,甘之如饴。
可她……偏偏不能。
也许在经历了那些风风雨雨之后,他的温柔与纵容给了她太多遐想的空间,让她明明一边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另一边却又沾沾自喜地以为她之于他终究有些不同……
现实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沉痛却也掷地有声——是她错了。
错了就要认,认了就要改。
她这般想着,反倒觉得心头豁然一松。
其实这样也好,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往后,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其他的……想得越多也只会越陷越深而已。
耳边传来山脚下那一声声唤着“哥哥妹妹”的**情歌,也不知是村里的谁又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想起初听的时候她还曾羞得面红耳赤,苏谨晨不由淡淡笑了笑——美梦做了那么久,大概也到了该醒的时候:那些简单而直白的爱情与生活,终是她一生渴望而不可求的。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背起装了几颗春笋的篓子打算回家做饭。
“这就要回去了?”
苏谨晨吓了一跳。
没留意什么时候,他居然站在她的身后。
“是。”苏谨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抿了抿唇,“……您怎么出来了?”
陈逸斐笑了笑,负手走到她身侧,“我见今天天气极好,就早了一刻下学。”他看了眼她身后,“你今天似乎很有收获。”
“……嗯,还好。”苏谨晨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回答完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这也是他们这几天相处的模式——一个就绞尽脑汁没话找话,一个就沉默以对,只有必须开口的时候才会答上两句。
“那个……”好像是过了许久,苏谨晨才听他温声道,“……我要是没记错……今天是你生辰吧?”
苏谨晨愣了愣,有点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她已经许久没过过什么生日了。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愿意给她过生日的人都相继离开,她成了家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再后来,她彻底成了“另一个人”,所谓的生日,更成了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要不是他忽然提起……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原来……她今天十八岁了啊。
“……是。”苏谨晨轻轻点了下头。原本还好奇陈逸斐怎会知道自己生辰,想了想倒也释然——他既然能给她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那想必她先前的案卷也是全部知晓的吧?
“这里……”他低低咳了一声,眼睛不自在地转向别处,“这地方靠山下的镇子太远,也买不到什么新奇玩意儿——”他声音一顿,却忽然像变戏法儿似的从身后拿出个东西,不由分说就塞进她手里。
苏谨晨一怔,本能地接住。待低头去看,才发觉是个由五颜六色的鲜花和翠绿的枝条编成的花环。
“我见小豆子他们编的花环着实有趣,就学着做了一个,你且拿去玩吧……等以后下了山,再补送你件好的。”
他声音不大,语气里甚至还有几分小小的窘迫与讨好,让她心里忍不住还是软了几分。
“奴婢……谢二少爷赏赐。”苏谨晨轻声道,朝他恭恭敬敬福了福身。
他没说话,只转过头看向她的侧脸。
少女一直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轻轻颤抖,在眼底投下一层淡淡的弧度。
这是他最熟悉的,她的样子。
每次她无助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委屈的时候,不想解释或是不能解释的时候……留给他的,总是这副恭敬疏远的模样。
曾几何时,他们的相处,又退回了原地?
他低低叹了口气,下一刻却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
苏谨晨的身子顿时变得有些僵硬,还未来得及挣脱,就听他在耳边沉沉道,“还要气么?”
她茫然。
还要气么?
气什么呢?
气他不信任她,说那些难听话伤害她,还是气他不尊重她,明知道她不愿意,还硬要欺侮她?
似乎都是,也似乎都不是。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奴婢没有生气。”苏谨晨抽回手,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