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里面注满茜草熬的红色染料,就跟灌了满满一缸血差不多!
“真是有意思……”贺兰玖感兴趣的围着它左右转转,还当当的敲了几声,“民间烧制出这么大的容器已经很不容易,居然还要特意把它砸碎?”
“你先别敲,兴许是染不出好布,被人一气之下砸了呢。”钱亦尘刚出言阻止,不小心被碎缸的边缘划破手掌,一串血珠顿时冒出来。
但人血滴到陶制染缸的表面,只是毫无异状地沿着边缘滑落在地,并没有出现什么嗖的一下被吸收的惊悚状况。
钱亦尘放了心,这口容器,完全是个死物。
“好端端的新媳妇,来这里做什么!”
有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挤满皱纹的眼角掩饰不住惊讶:“快走快走,这染坊吃人的,快回去!”
钱亦尘听见声音扭头,指着旁边一袭红衫的贺兰玖问:“新媳妇?他?谁家闺女性格恶劣成这个样子,那真是嫁不出去了……话说回来,这个村里还有活人啊!老丈,我跟你打听个事。”
“竟然不是?我,我真是老眼昏花了。”劝人离开的老头子靠近后眯眼看了半天,顿时放松下来,“两位公子要问什么?”
钱亦尘跳下台阶:“我听说这里的新娘子都会在成亲当夜失踪,是真的吗?”
老头的表情有些僵硬,皱纹堆得更深:“原来你们也听说过这件事……对,大概从两三年前开始的吧,那个谁……对,是盛家的小儿子,他新媳妇是第一个失踪的。”
☆、第二十九章
“盛家的小儿子,是不是叫做盛元?”钱亦尘的心脏砰砰直跳,这两天的经历顿时笼上一层迷雾。
老丈晃了晃白发苍苍的脑袋:“对,是这个名字,成亲当夜他娘子悄无声息的失踪了,从那以后只要嫁到本村的姑娘,就没一个能保得住!其他人陆续搬走,老汉我无儿无女无处可去,干脆在这里等死,又怕旁人接近这个不祥的敌方,每天拖着这把老骨头出来转转……刚刚一时眼花,把这位公子错认成新娘子,真是对不住。”
原来盛元不是最后一个受害者,而是第一个。
钱亦尘压下漂移不定的思绪,笑得非常亲切:“我们其实是云游的修士,专门来查清这件事的。那个盛元娘子失踪之后去哪里了,您知道吗,或者最近几天见过他吗?”
老丈听见最后那个问题,垂下浑浊的眼珠转来转去:“没,没见过,很久没见到他了,你们是修士?怪了,应该是个拿镜子的人啊……”
“什么怪了?”钱亦尘只听见前半句,后面那些近乎自言自语的喃喃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老丈颤巍巍的拄着拐杖,避讳似的急忙转身:“没什么,二位道长请务必小心,老汉先走一步。”
“诶,诶!”钱亦尘喊了几声却拦不住他越走越快的脚步,对方那把老骨头也禁不住拽,说不定硬拉住之后就散架了。
而且看这架势,不管再追问什么,那老头子都不会开口。
钱亦尘被人像躲瘟疫一样躲开,摸了摸鼻尖站在原地:“他不和我们说实话。”
“嗯,盛元明明昨天才回了村子,真像他自称的那样日日查看,早就发现院子门口的马车了。”贺兰玖凝视着老人的背影从小路上渐渐消失,突然问,“你说我这时候冲过去掐住那个老家伙,能逼出他的原形么?”
“千万别!那是凡人,纯的凡人!”钱亦尘赶忙拦住他,“而且都这把年纪了,有个三长两短肯定抢救不过来!”
但凡人明明畏惧妖邪,却为什么不对有能力铲除危险的修道者说实话呢?
贺兰玖只是随口一提,对染缸的兴趣明显大过活人:“你还要继续在这里查探么?”
“没什么可看的,到处都太普通了,我们回去吧。”钱亦尘眼里除了那些染料干涸前的颜色,只有无限清明的世界。
染坊曾经是整个村子的生存命脉,几年前有多辉煌,现在就有多落魄,尤其是那口大得离奇的染缸,村民以染布为生,按理说不会砸毁吃饭的家伙。
划破手掌的那块陶制碎片沾血之后毫无异状,钱亦尘拿起来左右看了看,发现上面刻了个浅浅的十字。
“好像是个标记?”他拿着陶片给贺兰玖看,这个十字画得规规整整,让人总觉得古怪……难道耶稣还来过宁朝?
贺兰玖接过来瞥了一眼,顿时拧起眉头:“这上面曾经有法术的味道,只要不被破解,不管红染村经历过几次沧海桑田,施术者都能循着痕迹找回来,要不是被你的血一激,根本看不出来。”
“曾经被施术,现在他找不回来了?”钱亦尘摸了摸那个十字印记。
贺兰玖凝神看了半晌:“对方很难寻回来,这种法术需要持续的灵力供给,曾经被中断过,所以痕迹已经非常淡了。”
钱亦尘起初疑惑不解,后来觉得原理和电脑强制关机后文件损失一部分差不多。
这就比较奇怪了。
修道者只要不死就不可能中断灵力,除非对方死掉之后……又活过来。
钱亦尘将陶片上有着十字痕迹的部分敲下来随身携带,又在村里转了一圈,没调查出什么结果便原路返回。
他们走时没关院子的门,反正红染村几近荒废,小贼也不会摸到这里偷东西。
贺兰玖大概已经饿到极限,牵了马匹就嚷着要离开。
钱亦尘举棋不定的站在北边瓦房的门口,心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