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剑本就凝聚了天地灵气,又在如微阁三十余代弟子的悉心滋养之下,其剑身已经初步养成了剑灵的胚胎,若是在清气充沛的地方,甚至能听见剑灵雏形清亮的长吟之声。也正因为这个剑灵的胚胎,若不是冰凝剑承认的使用者,是断然无法正常挥舞此剑,甚至还会遭到冰凝剑的反噬。
当年梵清之所以会遭受咒印师的诅咒,正是因为那个咒印师的徒弟贪图宝剑而死在冰凝剑的剑芒之下。
思及此处,梵清见夏溪风面色凝重,一张稚气而坚韧的小脸因紧张而显得有些苍白,双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缝隙,不禁放柔了目光,他性子本就冷清,说出来的话虽是善意,但仍旧夹杂了几分冷意:“成,便是你我的缘。不成,便是你我缘分未至。不必太过介怀。”
夏溪风点了点头,他抬起左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隔着粗布衣服将那块断掉的腿骨攥在手心。
夏溪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不复犹疑,紧握着的右手松开,缓缓握上冰凝剑的剑柄。
触手所及之处是一片冰寒,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的皮肤一点点浸透至血肉当中,犹如一根根细小的针头不停戳刺着他的手心。夏溪风的手颤抖了一下,终是紧咬着牙关握紧了剑柄。
只见梵清手心上,冰凝剑周身的水纹震颤着,向四周一圈圈的扩散开来,然而冰凝剑本身却毫无反应。夏溪风抿紧了唇,运起《紫霄诀》上教授的清气游走之法,竭力将经脉之内的清气凝聚于掌心,再略一用力,试图将冰凝剑从梵清手心拔出。
诸多外门弟子皆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一幕,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生怕漏了一个任意一个细节。夏溪风掌心与冰凝剑相触的地方骤然爆发出一团蓝芒,以其为中心,一圈又一圈的清气以肉眼可见的方式震荡开来,寒气顿时四溢!
冰凝剑发出低低的鸣叫声,忽然一声尖锐长啸,几个弟子纷纷“啊”得惊呼一声,只见那古朴剑柄上的雪花骤然绽放出来,从中站起了一个仿若婴儿大小的虚影。
夏溪风只觉手心一阵阴寒,甚至出现了麻木,周身的清气正被冰凝剑的剑柄不断吸噬着,让他产生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光洁的额头上已然布满了细小的汗水,眼圈也因着急而微微泛红。
梵清见他体力不支,而冰凝剑却丝毫未动只得微微叹息一声:“罢了。”随即一震手掌,冰凝剑钻出梵清手心的那一部分剑柄化作一滩冰水,消融于梵清掌心。
梵清沉默着看向脸色苍白的夏溪风,额心朱砂痣的色泽也稍显暗淡,他沉默了片刻方道:“若你与凝冰剑有缘,即便周身清气稀薄也可将其拔出。可你现如今已经用了将近十成十的功力却仍是无法撼动其半分,甚至唤醒了其中抵御外敌的剑灵。由此可见……”顿了顿,梵清虽怜惜眼前这瘦弱的少年,却仍是直言不讳,摇首道,“你我并无师徒之缘。”
“梵清真人……”夏溪风抬首看向梵清,眼里蓄了泪水,可小少年仍是紧紧抿着双唇,不肯留下一滴屈服的泪水,他尽量让自己颤抖的声音恢复平静,“若是以此来试探我的资质的话,夏溪风虽不过关,可我愿意比常人更加努力地修行!只求梵清师傅能够收我为徒!”
“并非如此。”梵清微微摇了摇头,“只是……缘法如此。”身上的诅咒是身为一个纯阳师的耻辱,也是一个弱点,被施加了咒印的地方清气无法流通自如,一旦被攻击便可破除纯阳师周身的防御,若是遇到境界极高的修者,甚至可以通过这个缺口震碎他的经脉。
即便这个结果对少年残忍了些,梵清也不能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他。
他的确欣赏这个孩子,只是可惜,二人之间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缘分。
不再多言,梵清深深地望了一眼夏溪风,随即将冷清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凌威。
凌威这时候已经从梵清师叔大驾莅临不辍殿的事实中缓了过来,见梵清冷冰冰的眼神望向自己,忙踏前一步,低眉垂眼地问道:“梵清师叔有何吩咐。”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可怕惹上了什么麻烦。
“我此次前来,其一是为了收徒一事,其二则是为了前些日子外门弟子受伤一事。”
一直处在旁观状态的莫雨桐忽然精神一抖擞,随即看到梵清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时面部僵硬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技能栏里,灵蛇引的图标正欢快地亮着,毒哥伸出手摸了摸鼻子。
梵清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能从外界调出他的基三系统,把这两条捣蛋的罪魁祸首给弄出来……吧?
“那些弟子现正在不辍殿内修养,梵清师叔可要随弟子前去一看?”凌威毕恭毕敬地答道,他早年因为在内门犯了事情被贬到外门,这一待就将近二十年,本来盼着师尊们念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过些年头会将他再接回内门修炼,可没想到几十年的风平浪静,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梵清闻言,再次扫视了一圈静思院内零散的几个外门弟子,略蹙了眉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视线在莫雨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才对凌威说道:“带我去看看那些弟子。”
“是。”
凌威引着梵清走远了,莫雨桐原想跟过去看一下,可见被梵清拒绝的夏溪风双目失神地站在那里,一副整个人都快不好了的样子,犹豫了下,终是无奈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