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府里现在还缺厨娘,缺护院,缺很多种类的下人,唯独不缺花匠,人都没弄好呢,哪还有心思伺候花草,他让梅管家把人打发走了,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
惟公卿的身体在第三天有了好转,可是心里的恐惧却仍像水潭中的落石一般,沉淀在底,无法忘却,每每想起,他还是会有种浑身发凉的感觉,这种怕和江洒找上门来完全不同。
同样的夜。
折腾了几天,他难得早早睡去,今晚多云,月亮在云朵间嬉戏,不时露出一角,又很快被云层遮挡,大地灰暗,偶尔会有一丝光亮,还不等照亮周遭便又消失不见。
逝府。
安静如初,下人们都忆沉睡,换班看守的此刻也正抱着棍子打着呵欠,月光亮起,照亮惟公卿的房门,门前,一道黑影赫然矗立,月光飞快消失,那影子也很快重新融于黑暗……
房门戛然开启,冷热空气在地面碰撞,卷起白雾,紧闭的床幔轻轻晃动,冰冷的空气让床榻上的人不安的动了动……
月光骤然亮起,刺目的光与这过低的温度让惟公卿猛地睁开眼睛,月光照亮了屋内的一切,床幔之中,一个人正低着头看他,那眼神冰冷阴晦,惟公卿一抖,那人咧嘴,露出个渗人的笑容……
惟公卿张嘴尖叫,可他没发出任何声音,两眼一闭便昏死过去。
记忆无论排斥,在重新遇到后也会被迫想起,他终于知道那种恐惧为何熟悉……
庆丰县,那个被控制的屠户,视线交错,那一眼,让他终身难忘。
……
阴森的笑容,惨白的牙齿……
惟公卿突然睁开眼睛,他看到的不是卧房漂亮的雕花木床,而是黑蒙蒙的一片,但不是特别黑,隐约还有一点亮,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试着动了动,身上不知被什么压着,他动弹不得。
他不知躺在哪里,一股股的凉意顺着脊背往他身上冒,像是床榻大小的冰块,他快冷死了……
他猛的打了个喷嚏,他这才发现身上只穿着内衫。
看样子,逝府外看到的可疑人物不是江沐派来的,可这事情比江沐找上门更加棘手。
这似乎和江沐一直在追查的案子有关。
只是他不懂,为什么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总会找上他……
加之江沐之前的态度,难道小侯爷应该知道些什么?
可是,他不是小侯爷……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惟公卿就觉得旁边有什么,他下意识的瞄了一眼,然后猛的一哆嗦,要不是不能动他已经跌了下去……
他身边站着个人,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黑暗中,那泛着寒光的眼睛犹如两团鬼火,清晰可怖。
那冰冷的眼神让他冷了个通透,连骨血都跟着泛着凉意。
“醒了?”那人见惟公卿醒了,也不再盯着看,而是转身点了根蜡烛,微弱的光亮照亮了一切,惟公卿赫然发现,这是个山洞,还是看不到洞口的山洞,可怕之处不在这里,而是满地的盆栽。
一盆盆紧密的挨在一起,偌大的花骨朵朝着一个方向垂着,像是颗颗无精打采的人头,一直延伸到黑暗之中,仿若没有尽头……
这种场面无论谁看了都心惊胆寒,直起鸡皮疙瘩。
这些植物他曾见过,就是霜美人。
裕河案子里出现的霜美人。
还没有结案他就跑了,他不知道那案子和那些花有没有关系,如今看到这些,惟公卿隐隐觉得,这两件事情是有关联的……
‘你是裕河人?’他动不了的原因是被树藤一样的植物捆在了石头上,他试着挣扎了,这些树藤坚韧不比,比铁链还坚固,他根本就弄不开,他正想办法,那人突然开口,那听起来十分平静的声音却是吓得惟公卿气儿都不敢喘,人也不敢再动。
“是。”
那人是背对着他的,自己又发不出声音,可是他竟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
他的嘴唇都是凉的。
‘裕河的案子,是你做的?’
“案子?”
惟公卿想了下,连忙换了个问法,‘裕河失踪了很多人,他们的房里都有这种花,那件事情和你有关吧?’
“哦,那个啊,是我做的。”
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承认了,惟公卿愣了下,他不想再和那人对话,听他的声音他都毛骨悚然,可他还是硬着头皮飞快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把那些人弄到哪去了?’
“那些人……”这三个字,他说的十分缓慢,像是在回忆,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那种恐惧的感觉也是绵绵延伸,“他们应该感到荣幸,被我选中,成为了我这些宝贝的养料,他们也只有在这时才有些用处,我的花儿,开的那么美,那么艳……”
从对人的嘲讽到提到花儿时的沉醉,他看不到他,却能想象他那一刻痴迷的表情,惟公卿的心已经悬到半空,昏迷对他来说才是解脱,能让人了逃离这恐怖的氛围……
可他又不敢昏过去,哪怕是闭眼都不敢。
惧怕让他透不过气,这会儿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能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与冷静,可是他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崩溃。
就连心理素质一向很强的他都受不了。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那人看着满地花草,眼神可谓痴迷,可是看着看着,那目光变冷了起来……
“人都是废物,是祸害,是没用的存在,凭